第129章 残符传讯
狭窄的岩缝内,潮湿阴冷。孟凡背靠粗糙的岩壁,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与岩缝外逐渐远去的搜索声交织成一曲死亡的协奏。他死死压制着气息,连吞服丹药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丝灵机波动引来灭顶之灾。
黄泉宗的搜索比预想的更加严密、持久。鬼厉长老显然对他这个从他眼皮底下逃脱、还疑似“亵渎”了圣玺的“钥匙”恨之入骨,不抓住他誓不罢休。
伤势在低品质丹药和混沌源气的缓慢滋养下,勉强维持着不再恶化,但距离恢复战力还差得远。左臂的幽冥印记在回到外界后,虽然不再像在幽冥绝地那般活跃,但那种如附骨之疽的阴寒与蠢蠢欲动感依旧清晰,并且因为之前强行激发而显得更加难以控制。
“必须尽快联系上影枭,或者找到其他离开黑水沼泽的方法。”孟凡心中焦急。被困在此地,如同瓮中之鳖,迟早会被发现。
他尝试感应影枭留下的“追魂引”,那缕联系依旧存在,但极其微弱,且方位飘忽不定,显然影枭也在不断移动,可能同样在躲避搜索,或者正在想办法寻找他。
直接出去寻找风险太大。他需要一种更隐蔽的联络方式。
孟凡回想起暗部玉简中记载的一种紧急联络手段——“残灵传讯符”。此符并非实体符箓,而是以特殊法门,将一丝神念与特定灵力印记结合,形成一道极其隐晦、难以被常规手段拦截的波动,定向传递给持有对应接收法印的同伴。缺点是传递距离有限,且信息承载量极少,只能传递最简单的预置信号。
他与影枭在出发前,确实互相交换了这种传讯法的接收印记。
“只能冒险一试了。”孟凡眼神一凝。他必须告诉影枭自己还活着,并且有极其重要的情报,需要汇合或接应。
他屏息凝神,不顾神魂的疲惫与刺痛,小心翼翼地分离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神念,将其与自身一丝混沌源气(模拟成普通灵力波动)融合,再印入代表“安全,有紧急情报,请求接应”的预置信号。整个过程他做得极其缓慢,力求波动最小。
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带着微弱混沌气息的透明波纹,自他指尖悄然荡出,穿过岩缝,融入了外界充满杂驳气息的沼泽空气中,向着“追魂引”感应的模糊方向遁去。
做完这一切,孟凡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神魂的消耗让他阵阵眩晕。他立刻重新进入龟息状态,如同岩石般蛰伏起来,等待回应,或者……等待死亡的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岩缝外时而安静,时而响起搜索的动静,甚至有两次,黄泉宗弟子就从岩缝口外不到三尺的地方走过,沉重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清晰可闻,让孟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他几乎以为传讯失败,准备另想他法时——
一道同样细微、冰冷、如同阴影般的波动,悄无声息地穿透岩壁,反馈回他的识海。波动中只蕴含着一个简单的信息和一个方位坐标!
“收到。暂避,子时,黑水涧,沉船处。”
是影枭!他收到了传讯,并且给出了汇合地点和时间!
孟凡心中一块巨石稍稍落下。影枭还活着,并且有能力接应,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他立刻记忆下那个方位坐标——“黑水涧,沉船处”。玉简地图中有标注,黑水涧是沼泽深处一条隐蔽的地下暗河支流,水流湍急,地形复杂,确实是个适合秘密接头的场所。
现在距离子时还有数个时辰。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确保自己不被发现,并设法抵达汇合点。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孟凡如同最耐心的猎人,也是被捕猎的对象,在狭小的空间里与时间和危险赛跑。他全力运转《源轮诀》,能恢复一点灵力是一点,同时不断加固对左臂印记的封锁。
夜幕终于降临,沼泽中的灰雾似乎更加浓郁,光线彻底暗淡下去。各种夜间活动的毒虫妖物开始窸窣作响,反而为孟凡提供了一层天然的掩护。
当时辰接近子时,外界搜索的动静也渐渐稀疏下去后,孟凡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出了藏身已久的岩缝。
他按照记忆中的方位,在浓雾和夜色的掩护下,向着黑水涧的方向潜行。他不敢御空,也不敢动用明显的身法,只能依靠肉身穿梭在泥泞、毒瘴和盘根错节的怪异植物之间,速度缓慢,却最大程度地避免了灵力波动。
一路上,他避开了三波巡逻的黄泉宗弟子,甚至远远看到了一处临时设立的岗哨。黄泉宗对此地的控制力度,远超他的想象。
终于,在子时将至时,他抵达了黑水涧。
这是一条隐匿在两座黑色山崖之间的湍急河流,河水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淡淡的腥臭。河岸两侧怪石嶙峋,雾气弥漫。
孟凡沿着河岸向下游摸索,神识如同触角般仔细探查着周围。很快,他发现了目标——一艘半沉在河岸边浅水区的、腐朽不堪的旧船骨架。船体大部分被淤泥和水草覆盖,只露出部分焦黑的龙骨。
他谨慎地靠近,确认周围没有埋伏后,才闪身躲到了巨大船骨的阴影之下。
河水流淌的声音掩盖了其他杂音,冰冷的湿气包裹着他。他屏息等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子时已过,影枭却并未出现。
孟凡心中一沉。难道出了意外?还是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就在他疑窦丛生,准备悄然退走之际,他身旁的阴影,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汇聚,最终凝聚成了影枭那沉默的身影。
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灰衣,气息若有若无,仿佛本就是阴影的一部分。
“你受伤很重。”影枭的目光落在孟凡苍白的脸色和依旧隐隐渗血的肩膀,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他的视线尤其在孟凡左臂那被符布缠绕的位置停留了一瞬。
“死里逃生。”孟凡简短回应,心中松了口气,“情况有变,噬魂幽窟的情报有误,我们必须立刻将消息传回盟内。”
影枭点了点头,没有追问细节,直接道:“黄泉宗封锁了所有明面上的出口,巡逻力度极强,金丹神识时常扫过这片区域。常规方法无法离开。”
孟凡心一沉:“那该如何?”
影枭看向漆黑湍急的河面:“黑水涧通往沼泽外的地下暗河网络,但其中危险重重,遍布空间乱流和沉睡的古老水妖。这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有一条相对安全的隐秘路径,但需要穿过一处‘腐毒林’,那里是黄泉宗培育毒物的禁地,守卫相对薄弱,但环境极其恶劣。选择哪条路?”
两条都是险路。暗河未知,腐毒林已知却致命。
孟凡几乎没有犹豫。他身负重伤,状态不佳,暗河中的空间乱流对他来说威胁更大。
“走腐毒林。”
影枭似乎早有所料:“跟我来。”
他身形再次融入阴影,沿着河岸向上游潜行。孟凡紧随其后。
两人如同两道幽灵,在夜幕和雾气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黑水涧,向着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腐毒林方向,疾驰而去。
新的逃亡,开始了。而这一次,他们不仅要面对追兵,还要直面那片孕育着死亡与剧毒的恐怖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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