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开炮的魏征！

“我大唐欲应对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所需人才，岂能仅限于吟风弄月之辈？”

李恪环视殿内群臣，声音平静，语出惊人：

“儿臣以为，除经义策论外，科举当增设新科！”

“增设新科？”

李世民一愣。

全场为之一静。

秦王不仅改革科举政策，还要增设新科？

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恪不管他人的想法，继续侃侃而谈：

“其一，时务策，专问治国安邦之实际问题！”

“如漕运如何畅通？边患如何靖平？灾荒如何赈济？农事如何兴旺？”

“令考生据实分析，提出方略，以此选拔真正通晓吏治、明达世情的干才！”

李世民听得连连点头，朝廷需要的是能治理地方，治理政务的官员。

而不是只会吟风弄月，皓首穷经之辈。

时务策……

太有必要了！

“其二，当设‘明算科’，考校算术、测量、账目，为朝廷选拔精通钱谷、善于管理的经济之才！”

“其三，可设‘工巧科’，考校水利营造、器械制造等实学！”

“选拔能兴修水利、改良农具、坚固城防之才！”

李恪一拱手：“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治国之才，亦需百花齐放！”

“岂能独尊文翰，而轻慢了这经世济民、富国强兵的实学？”

“唯有让经义之士、时务之才、明算之杰、工巧之能各展其长，同登庙堂！”

“我大唐方能如虎添翼，立于不败之地！”

明算科？

工巧科？

李恪这番言论一出，甘露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如果说时务策，大家虽然排斥，还能勉强接受。

可明算科、工巧科，却像捅了马蜂窝。

殿内满朝文武，尤其那些以诗书传家、以文章立身的传统文臣们，脸上露出大惊失色与难以置信！

数名官员几乎是踉跄着冲出班列，甚至顾不上礼仪，便急声高呼：

“荒谬！”

刚才还面如死灰的孔颖达，瞬间打了鸡血，跟死了爹一样，一脸痛心疾首：

“陛下万万不可！此乃亵渎圣学，败坏科举！”

“科举取士，选的是治国平天下的士大夫，不是算计锱铢的胥吏，更不是操持贱业的工匠！”

“若让此等杂流与读圣贤书的士子同列朝班，成何体统？斯文扫地啊！”

就连魏征这位出身山东士族的谏议大夫也激愤道：

“陛下！经义策论，方能考校出士子的德性、器识与文采！此乃根本！”

“那‘时务策’空谈实务，易于取巧；‘明算’、‘工巧’更是奇技淫巧，登不得大雅之堂！”

“若以此取士，只怕朝堂之上，尽是一些只知利害、不懂仁义之徒了！”

“还请陛下三思！”

魏征义正言辞：“若开此例，天下士子谁还肯潜心研读圣贤经典？”

“必将人心浮躁，纷纷去钻研那些末流小技，以求幸进！长此以往，圣学衰微，礼崩乐坏矣！”

说到这里，魏征又看向李恪，直接开炮：

“殿下诗才惊世，莫非也要去考那明算不成？”

“房杜二位相公，莫非不通水利便不能治国了吗？”

“殿下此议，实乃混淆本末，乱我朝纲！”

“孔老大人和魏相公所言极是，陛下三思啊！”

“陛下……”

一时间。

甘露殿内如炸开的蜂巢，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

李世民见此，脸色不由变得凝重起来。

身为帝王，他又岂会不知恪儿这番言论，所触及的，是文化正统！

是士大夫的尊严！比掘祖坟更让人难以接受！

不等李世民有所回应，魏征继续开炮：

“陛下！殿下此议，让臣骤然想起亡秦之祸！”

魏征这话一开口，便让李世民眉头一跳：“亡秦之祸，玄成此言何意？”

“昔日秦孝公、秦始皇，重用商鞅、李斯等文法之吏，以耕战之功授爵授官，鄙弃诗书礼乐！”

“结果如何？”

魏征直视着李世民，声音带着沉痛：

“严刑峻法，刻薄寡恩，视民如草芥，终致天下怨沸，二世而亡！此乃前车之鉴，血迹未干！”

“陛下！”

“我大唐立国，以仁孝治天下，以礼乐教化万民，方有今日贞观之治！”

“岂能效仿暴秦短视之法，重用只知技术、不通圣人教化的所谓能吏？”

“此辈一旦掌握权柄，缺乏仁义之心约束，行事必只问利害，不择手段，必是酷吏之流亚！”

“届时！”

“律法将成为他们苛虐百姓的工具，工程将成为他们盘剥民脂的借口！”

“陛下，我们大唐难道要重蹈暴秦覆辙吗？”

魏征这番话，简直诛心，直接将技术官员，与“酷吏”划上等号。

并且，直接上升到王朝兴亡的政治高度。

冲击力无比巨大，李世民眉头紧锁，面露凝重。

这个时候，就连老成持重的房玄龄也站了出来。

他的反对不像魏征那般激烈，却更为务实，直指操作层面的核心难题：

“陛下，臣亦有虑！”

房玄龄先是对李恪拱手示意，表示对事不对人：

“殿下增设新科之意，或为广纳贤才。然，这取士标准，如何把握？”

“经义文章，尚有先贤注疏、历代范文作为参照，优劣高下，纵有争议，大体尚有章可循。”

“可这‘工巧’之科，考题为何？评判标准又为何？”

“是看他房子盖得快？还是看得巧？是看他水车造得省料？还是看得耐用？这其中尺度，千差万别！”

房玄龄摊了摊手，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何况，届时之考官，皆为我等文学之臣，于经史子集或可评判，于这工匠营造之术，可谓一窍不通！”

“由外行来评判内行，如何能确保公平准确？”

“若评判失准，所取非人，或遗落真才，必生无穷事端，反损朝廷威信！”

“再者，即便取中了这些‘明算’、‘工巧’之人，陛下，朝廷将置于何地？授予何职？”

“九寺五监，各级官署，员额皆有定数，职权皆有章程。”

“难道要为了安置这些人，凭空创设新的衙门、新的官职吗？”

“如此一来，机构必然臃肿，权责必然混淆，冗官之弊，恐甚于前！”

“这……这……臣认为，这实非治国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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