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扑风捉影
王货郎在收到发簪后，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他像往常一样经营着杂货铺，与来往的村民打着招呼，甚至在张明远派人以购买物资为名进行试探时，也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破绽。那支发簪，被他随意地放在柜台的一个杂物盒里，仿佛真的只是一件等待失主认领的普通物件。
然而，这种过分的正常，反而让王飞更加警惕。他知道，真正的老手，最擅长的就是伪装成毫无威胁的普通人。
“货郎这条线，继续布控，不要松懈。他要么是极其重要的枢纽，要么就是一枚已经被放弃的棋子。”王飞对张明远吩咐道，目光却再次落在地图上，“现在，我更在意的是这个……”
他指向侦察兵带回来的那枚特殊弹壳，它被装在透明的证物袋里，在油灯下泛着冷冽的黄铜光泽。
“‘夜枭’……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张明远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凝重。作为一线指挥员，他深知“夜枭”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精准、冷酷、神出鬼没，执行的都是高价值目标斩首或关键任务破坏，是敌方特务系统里一把极少动用的、淬毒的尖刀。
“两种可能。”王飞沉声道，“第一，‘雀鸟’的重要性远超我们想象，敌人不惜动用‘夜枭’来协助他清除威胁，或者确保某个重要环节。第二，黑风坳的行动，本身就是一个针对我们指挥层，或者……针对我个人的，更高层面的阴谋。”
“针对您？”张明远心头一紧。
“只是猜测。”王飞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杨村的位置，“‘夜枭’的出现，意味着游戏升级了。我们之前的对手是藏在暗处的老鼠，现在，来了一头嗜血的狼。”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决断，“通知下去，指挥部即刻起提升警戒级别，所有岗哨增加暗哨，巡逻队路线不定时更换。你和我，非必要不单独外出。”
“是！”
“另外，”王飞压低声音，“关于‘夜枭’和这枚弹壳的消息，严格封锁，仅限于你我知道。对外，只说是遭遇了小股精锐敌人的伏击。”
张明远立刻明白，这是要麻痹敌人，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在内部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明白！”
命令迅速下达，杨村表面的平静下，暗涌变得更加湍急。战士们虽然不清楚“夜枭”的存在，但都能感受到骤然紧张的气氛，执行任务时更加警惕。
丽媚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巡逻的频次增加了，村口岗哨的盘查似乎也更严格了些。她心中那份不安愈发强烈。她的密信已经送出，但上级的反馈需要时间，而眼前的危机却不会等待。
她试图从伤员的只言片语中拼凑更多关于昨夜行动的信息，但战士们口风很紧，她只隐约听说敌人很狡猾，火力不弱，但对“夜枭”和特殊弹壳一事毫无所知。这种信息壁垒，让她感觉自己像被困在玻璃罩子里，能看到外面的危险，却无法触及真相。
就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氛围中，两天后的黄昏，一个意外的事件打破了僵局。
负责监视王货郎的战士汇报，货郎在傍晚收摊前，与一个前来买烟的生面孔有过短暂接触。那个生面孔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像是邻村的村民，但观察员注意到，此人虎口有厚茧，身形挺拔，步伐沉稳，不像寻常庄稼汉。
“他们说了什么？”王飞立刻追问。
“距离太远，听不清。但货郎在递烟的时候，似乎有一个极快的东西从手下递了过去，很隐蔽。那个生面孔接过，揣进怀里就走了。”
“跟上了吗？”
“跟了，但对方很警惕，在村外林子里绕了几圈，天快黑时……跟丢了。”
“跟丢了……”王飞重复了一句，语气中没有责怪，只有凝重。能在他们精锐侦察员跟踪下脱身，再次印证了来者不善。
“货郎呢？”
“收摊回家后，一直没有再出来。”
王飞沉吟片刻，眼中寒光一闪：“不能再等了。货郎已经动了，说明丽媚传递出去的信息很可能已经被接收。我们必须抢在敌人下一步行动之前动手！”
“动货郎？”张明远问。
“不，动丽媚。”王飞的声音冷硬如铁，“货郎是明线，动了可能会惊动更深层的人。丽媚是‘雀鸟’的最大嫌疑人，也是目前所有线索的交汇点。对她进行突击审查，或许能撕开突破口。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复杂，“这也是对她最后的检验。如果她真是清白的，审查能还她清白。如果她不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张明远明白。如果丽媚是“雀鸟”，突击审查就是防止她造成更大破坏的最后手段。
“什么时候行动？”
“就在今晚。”王飞下定决心，“你亲自带人，去请丽媚同志来指挥部。注意，是‘请’，态度要客气，但……不能让她有销毁证据或传递信号的机会。”
“是！”
夜色悄然降临，杨村再次被黑暗笼罩，只有零星灯火在雨中摇曳（细雨又开始下了）。张明远带着两名战士，踏着泥泞，朝着村尾那座小院走去。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指挥部里，王飞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等待着。他不知道这次行动会带来什么结果，是揭开迷雾，还是将局面推向更深的深渊？而那个代号“夜枭”的阴影，如同窗外无尽的黑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风雨未歇，真正的抓捕，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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