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重大事故
肖克明看到李青山一脸慌张,心猛地一紧,急忙问道:“怎么了?”
“制药厂出事了!”李青山声音颤抖,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是她出事了吗?”肖克明紧紧抓住李青山的手臂,声音不自觉地提高,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哦,那倒不是。说是东北有几个人吃了强心胶囊出了问题,投诉到药监局了。现在药监局打电话到制药厂,强心胶囊里好几味药材是我这里提供的,采购经理这会儿来找我了。”李青山边说边转身要走,脚步踉跄,嘴里嘟囔着,“应该不会是我药材的问题吧,应该不是。”
李青山心里慌得很,做药材生意以来,这么大的投诉还是头一遭。主要是肖克明刚提到药材质量问题,这就来消息了,他心里真有点怕,不知所措地抬头看了一眼肖克明。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肖克明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说道。他知道李青山没见过这种场面,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你这儿这么忙。”李青山面露犹豫之色。这几年他生意做大了,但这种事确实没遇见过,也不知咋应对。说到底,他虽摆脱了当年在药材市场卖老鼠药的行当,这几年生意也越做越大,但不过是赶上了好风口以及有肖克明的大力支持,起初无论经费还是选品,甚至选址都靠肖克明。以前质量有肖克明把关,他没出过什么事儿,说白了,一直过得太顺了。
“店面关门是小事,我先跟你去看看,有事也好商量。”肖克明斩钉截铁地回应,随即快步跟上李青山,一起关门去了制药厂。李青山本以为肖克明会因为催生剂的事情跟他有隔阂,没想到在重要的时刻,依然是肖克明站在他的身后,感激的话,他知道不用说。
一路上,李青山心急如焚。制药厂这条供应线,他好不容易搭上,还花了不少钱。可以说,现在制药厂是他最大的一个客户,他原本今年计划在制药厂把之前投入的钱赚回来,哪知道会有这档子事情。他暗自祈祷:千万别是药材本身的问题,要是药材有问题,声誉受损不说,钱也打了水漂。
他开的这辆桑塔纳是去年刚出的新款,手里大哥大也是上半年找一个广东商人帮着买的。李青山看到广东商人都有大哥大和车子,他认为车子和电话就是实力的最好见证,一咬牙就买了,这些东西,对于普通工人来说,得用100年的工资才能买到。李青山此刻觉得自己步子是不是跟肖克明说的一样,有点迈得太大了。
肖克明上车后也没说话,他知道现在说啥都没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到底咋回事。
就在快到制药厂时,李青山又接到电话,随后突然刹住了车。
“怎么了?”肖克明问。
“看来情况比我们想的还严重,采购科长说省药监局的人现在已经亲自到了工厂,针对这事专项调查。他去参加专项调查会议了,让我不要现在去了。”李青山看着肖克明,两人沉默了许久。
省药监局的人出现的猝不及防,就连林建国也没想到,他就这样被迫临时被叫去参加了这个专项调查会议,林建国赶紧把质量、采购、生产车间等相关涉及到的部门负责人都叫了一起去开会,这个药品的所有药材线的车间主任也被叫去。
这批药材里面,提取车间也是一道工序,王德胜得知情况后,比谁都急。什么时候出了事,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找谁背锅,林建国找他们,他们自然也要找下面的,找谁呢?他现在都不知道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肖明看着王德胜一直没出发,脑袋里立刻想出了一条妙计,立刻附耳在王德胜耳边分享,听到肖明的话后,王德胜瞬间豁然开朗,对着肖明拍了拍肩膀,说道:“果然还是大学生脑子好使,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一箭双雕,不对,一箭三雕。”
肖明笑嘻嘻地说道:“您就放心去吧,我会把该准备的手续都准备好的。”
有了肖明的建议,王德胜由开始的心慌到现在开始抬头挺胸,大步走向了会议室。
而此刻,正在炮制车间的袁守正刚被匆匆赶来的工友告知了这个消息。
“守正,厂里出大事了,听说强心胶囊出事了,现在药监局的人都到了我们工厂,据说要亲自查这个事情。应该不会是我们车间出的问题吧?听说现在涉及的部门领导都被叫去问话了,我们主任也叫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袁守正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拉住工友问道:“你说什么药?”
"强心胶囊,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看着事情应该很大,以前从来没见过省药监局的领导亲自来车间督办事故的。”
袁守正身体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强心胶囊里面很重要的一个成分就是附子,也就是乌头的子根,它是一种强效中药,用于回阳救逆、散寒止痛。但它天生含有剧毒的乌头碱,传统的附子炮制工艺,无论是浸泡、蒸煮、甘草水制等,其核心目的就是通过水解将乌头碱转化为毒性低得多的苯甲酰乌头碱和乌头原碱。这是一个去毒存效的关键过程。
但是袁守正很清楚,最近几批的附子在炮制的时候,工艺一再缩减,时间不足、火候不到位的事情总有发生,他怎么跟车间主任说,这个乌头有毒,其他工艺能减少,这个绝对不能减少,会导致乌头碱未能充分分解。但是他就是不听,没办法他只有照做。
其实自从那次从厂长办公室走出来之后,他反思了很久,到底是做个坚守规则的纯正匠人,还是只听领导的工人,最后生存让他妥协了。可是每一次执行这种简化工艺时,他都感觉像是在亲手扼杀自己视若生命的技艺,像是在给那些信赖他们药品的患者喂下无效甚至有害的东西。他的内心备受煎熬,夜不能寐。
但他人微言轻。他只是个凭技术吃饭的匠人。他的抗争和辩解,在林建国“完成生产任务”的大义和“服从领导指挥”的纪律面前,苍白无力。得到的回应往往是严厉的斥责,说他思想僵化、不顾大局、故意拖后腿,甚至最后的那一次,再不配合可能工作都没了。
他能怎么办?他陷入巨大的痛苦和分裂之中。表面上,他不得不服从车间的生产安排,被迫简化某些工艺,缩短某些时间。但在他自己能够掌控的细微之处,他仍在拼命地坚守着最后的质量底线。在允许的浸泡时间内,他更勤快地换水,在缩短的蒸晒次数里,他更加精准地控制每一次的火候和日晒程度,在炒制时,他宁愿自己累一点,也坚持手动翻炒,确保受热均匀,绝不为了省力而怠慢,但又能如何,省掉了的工序就是省掉了。
他最新经常是车间里最后一个下班的人,默默收拾着工具,看着那些因为赶工而略显粗糙的药材被送入下一道工序,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以及深深的负罪感。
袁守正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所坚守的,明明是一门手艺,是一种在浮躁时代中即将被冲垮的信仰与责任,却在效益和效率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在传言,就算是炮制车间,未来也会走向工业化量产,他们这些匠人迟早会被淘汰。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虽带来了诸多便利与实惠,却不知带走了多少本应被珍视的“笨拙”与“坚持”。
而这一刻的到来,反倒让袁守正感觉是一件好事,他竟不知觉地又笑了起来,嘴里嘟囔着:“好事,好事。”
“这怎么会是好事呢?就算不是我们车间的问题,也是我们厂里的事情,这种事情,据说轻了要罚款,重了甚至可能全部停产的。”工友不解地说道。
“停产有时候也不是坏事,至少让他们这些领导知道,错在哪里,而且我更想着事情说出在我们车间,这样他们不至于为了大跨步而犯下大错,及时折损,并不是一定是好事。”袁守正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还继续这么缩减炮制工艺,早晚会出事的,预期等到后面出大问题,还不如早点出事。这次如果真停产整顿,好好梳理梳理各个环节,把那些隐患都找出来解决掉,以后再发展,那不是更稳当?”
工友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他们为了进度,老是让我们减少工序,说实话有些药减少了,真的会出事,你说的倒也没错。但这些都是领导让我们这么干的,跟我们也没关系。说到底我们都是为了养家糊口,管不了那么多。”
袁守正皱了皱眉:“我们正是被逼无奈,所以我更加希望通过这个事故,他们能看到问题。”
“哼,守正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不会真指望因为一个事故,他们就会反省自己的决定吧?就算是这次事件是我们的问题,那上面那些领导能想到你说的这些?恐怕到时候只是走走过场,问题还是留着。而且缩短工艺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就算说以前的厂长在,在工艺上抓到也严,但是工人们为了偷懒,缩短工艺时间和程序的事情屡见不鲜,也没见出什么事情,你呀,年龄虽然轻,但是还不如我们老同志知道变通。”一位老工人抽着旱烟,小声说道。
“好像也是啊,而且听说现在很多发达的地方都开始用机器取代我们了,我们这些工作呀,早晚被取代,最好不要是我们的问题,不然还得罚款。”
袁守正发现工厂大部分人对这份工作就是一份养家糊口的活,也没有工艺坚守的想法。这让他感觉炮制技艺再这样下去,会越来越少人坚守。
年轻工友刚想说话,就听到有人在喊“袁师傅,你赶紧去会议室开会,厂长叫。”
年轻工友脸色一变,顿觉不妙。
“完了,看来真是咱们车间的事情,不会真有事吧,我真是乌鸦嘴。”
袁守正拍了拍工友的肩膀:“有事不怕,照实说就行,何况减少工序也是厂长要求的。”
袁守正毫无畏惧,径直前往会议室。刚踏入会议室,便瞧见厂长林建国正送几个人下楼,他推测这几人想必是省药监局的。看样子上面的领导会议已然结束,他也没再多留意,径直走进会议室。此时会议室里已坐满了人,他立刻注意到,在会议室第二排的板凳椅子上,陈薇正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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