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女王的条件

时间，仿佛被那块名为“天使二号”的墓碑，彻底砸碎，凝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绝望”的，无机质的气味。

查尔斯·兰伯特，跪在地上。

那具曾经在华尔街呼风唤雨的衰老躯体，此刻，像一座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迹象。

只有那双浑浊的老眼，还死死地，黏在屏幕上。

那不是技术。

那是神罚。

是对他，对辉耀，对所有凡人智慧的，无情宣判。

施耐德，那个来自瑞士的，优雅的猎人，也僵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幸灾乐祸，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极致惊骇与病态狂热的，空白。

他终于明白。

他不是来看戏的。

他是来，朝圣的。

秦悦的声音，在死寂中，再次响起。

轻柔，冰冷，像手术刀划过皮肤。

“起拍价……”

“辉耀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现在。”

“两位，可以竞价了。”

竞价？

施耐德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想笑。

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他拿什么去竞价？

用诺华的股份吗？

不。

他明白了。

从始至终，这场拍卖会，都只有一个竞拍者。

也只有一个，拍品。

那就是辉耀集团的，未来。

而他，乌尔里希·施耐德，诺华的CEO，不过是那个女人请来，为这场盛大的处刑，增添一点仪式感的，背景板。

一个用来，彻底压垮查尔斯·兰伯特最后尊严的，工具人。

这个认知，让他背后的衬衫，瞬间被冷汗，彻底浸湿。

他沉默了。

他不敢再开口。

也不想再开口。

他只是一个看客。

一个被神明，恩准旁观一场创世纪的，幸运的凡人。

会客室里，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屏幕上，那完美的“天使二号”分子模型，静静地旋转着，散发着圣洁而残忍的光辉。

每一道光，都像一把利刃，反复切割着查尔斯那早已崩溃的神经。

百分之十的股份。

用辉耀的王座，来换取辉耀的，新生。

这是一个选择题。

一道，他根本没有资格选择的，选择题。

查尔斯的嘴唇，开始无意识地蠕动。

他想说话。

想求饶。

想咆哮。

但他的喉咙，像被灌满了滚烫的铅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辉耀帝国的棺材板上，钉入一颗新的钉子。

秦悦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她不再靠着桌沿。

她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抽干了整个房间的空气，带来一种令人无法呼吸的，极致的压迫感。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已经彻底沦为败犬的老人。

这是她第一次，用正眼，注视查尔斯·兰伯特。

那目光，没有怜悯，没有嘲讽。

只有一种，看待蝼蚁般的，绝对的漠然。

“我没有时间。”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

“跟你们玩游戏。”

她伸出三根，白皙修长的手指。

那三根手指，在冰冷的灯光下，像三柄由神明锻造的，审判之剑。

“第一。”

她的第一根手指，竖起。

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辉耀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转入我指定的，代持公司名下。”

轰！

比“百分之十”，又多了五个点！

那不是割肉！

那是活生生地，从辉耀的身上，撕下了一块，带着血的，心头肉！

查尔斯瘫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身后的律师，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掐住脖子般的抽气声！

秦悦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

她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刮过所有人的耳膜。

“撤销对我的，所有不实指控。”

“并在全球三大通讯社，以辉耀集团的名义，向我，公开道歉。”

她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查尔斯那张，已经惨白如纸的脸。

“同时，处理掉国际刑警组织那张‘通缉令’。”

“我不希望。”

“再看到它。”

查尔斯的大脑，嗡的一声！

那张伪造的通缉令！

那些她亲手“喂”给维多利亚的，所谓的“军方背景”和“中东军火商”的黑料！

原来……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在布局！

她不仅要钱，要股份！

她还要辉耀，这个曾经的商业帝国，当着全世界的面，跪下来，自己打自己的脸！

何等的算计！

何等的，歹毒！

查尔斯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一点一点，捏成了碎片。

然而。

这还不是结束。

秦悦看着查尔斯那张，写满了极致痛苦与屈辱的脸。

缓缓地，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那根手指，像压垮了整个辉耀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三。”

“维多利亚·格林。”

“永久退出，辉耀董事会。”

那一瞬间。

查尔斯那双浑浊的，已经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里，最后的一丝神采，彻底，熄灭了。

维多利亚。

他最骄傲的孙女。

他选定的，唯一的继承人。

他帝国的，未来。

这个条件，不是在惩罚。

这是在，断他的根！

是在将他，连同他一生的心血，他所有的希望，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不……”

一个沙哑的，破碎的，不似人声的音节，终于从查尔斯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但，已经没有人，在听了。

秦悦说完了她的条件。

她甚至没有再多看这个可悲的老人一眼。

她转身，就向那条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内部通道走去。

不再给查尔斯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也不屑于，给他任何机会。

她不是在谈判。

她是在，下达神谕。

陆景川跟在她的身边，神色冷峻。

在经过查尔斯身边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低下头，看着那摊，曾经名为“查尔斯·兰伯特”的，烂泥。

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平静地，说了一句。

“格林先生，一个忠告。”

“她给你的，是你唯一能得到的。”

陆景川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最终宣判的意味。

他顿了顿。

补上了，最后一把，彻底将查尔斯所有幻想都碾成粉末的，刀。

“也是你，最好的结局。”

说完。

两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那条，深邃得，如同通往另一个维度的，通道尽头。

会客室里。

只剩下，瘫在椅子上，汗如雨下，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查尔斯·兰伯特。

和那份，静静地摆在桌上。

等待他，用自己的灵魂和尊严，去签署的。

股权转让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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