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老臣求您了!给您磕头了
皇帝萧睿的手臂开始明显发抖,托盘微微晃动,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巨大的耻辱感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吞噬,但他不敢动,更不敢起身,甚至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
终于,在气氛压抑到极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时,谢凤卿动了。她并未用手去接那托盘,而是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杆伴随她征战四方、饮血无数、象征着天下兵权的玄铁蟠龙枪,横亘于身前,枪尖点地,发出清脆而冰冷的铿然之声,回荡在大殿之中。
然后,她空出的右手,才稳稳地、有力地拿起那方摄政王印。
印入手,沉重冰寒,那触感直抵人心。
她将王印高高举起,与手中那杆象征着杀戮与力量的蟠龙兵符并立!
一束阳光恰好透过高大殿门照射进来,精准地落在兵符与王印之上,反射出令人不敢逼视的、凛冽的寒光,仿佛上天也在认可这一刻的权力交叠。
“臣等——”殿外广场上,以几位心腹大将为先,所有官员,无论心甘情愿与否,在此刻都被这兵权与政权合一的磅礴气势所慑,被那冰冷的目光所压迫,齐声高呼,声浪震天动地,仿佛要冲散这连日来的阴霾,连殿顶的积雪似乎都被这巨大的声浪震得簌簌落下:
“恭贺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凤卿手持双权信物,目光如电,缓缓扫视全场,清越而威严的声音蕴含着内力,响彻大殿,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烙印在每一个人心中:
“即日起,本王承天命,顺民心,摄政监国!”
“诏令一:天下兵权,尽归摄政王府统一调遣,违令者,以叛国论处,格杀勿论!”
“诏令二:本王可剑履上殿,赞拜不名,遇皇权不跪!”
“诏令三——”她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再次投向那被帷幕遮盖的龙椅,字字千钧,如同最终的法旨,不容置疑,“龙椅空悬,帝位虚待,非天下大定,四海升平,贤能者出,不得妄议!违者,同叛国罪论!”
这三条诏令,如同三道九天惊雷,接连劈在每个人的心头,震得人神魂摇曳。尤其是第三条,正式以最高律法的形式,确立了龙椅空悬的现状,并将那至尊之位的决定权,牢牢地、彻底地抓在了她谢凤卿一人手中!旧的时代,被这冰冷的诏令彻底终结。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再次响起,一浪高过一浪,这一次,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敬畏与臣服。声浪在雪原上回荡,震荡着整个皇城,也向着更远的天下传去,宣告着一个崭新而未知的时代,正式来临。
权力的交接,在一种近乎残酷的、充满仪式感的静默与轰鸣中,彻底完成。
然而,旧势力的残余总是不甘就此退出历史的舞台,总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诏令方毕,余音尚在梁间环绕,一位须发皆白、穿着陈旧亲王服色的老宗室,忽然连滚爬爬地冲出队列,扑倒在殿前冰冷的雪地里,涕泪横流,以头抢地,发出咚咚的声响:
“摄政王!摄政王开恩啊!宗室子弟罪孽深重,已受惩处,死伤殆尽…但…但求王爷看在太祖皇帝面上,保留皇族祭田,给…给萧氏血脉留一线香火,留一份最后的体面啊!老臣求您了!给您磕头了!”
这哭声凄惨悲切,在肃杀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引得少数几个残留的、早已胆战心惊的宗室成员也面露戚戚之色,却无一人敢出声附和。
谢凤卿神色未变,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然而眸光却骤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她微微抬手,一个简单的手势,身后立刻有数名玄甲侍卫应声而动,抬上一块巨大的石碑拓片,稳稳立在殿门显眼之处。那拓片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和详尽的罪状——正是昨日于宗庙前刚刚立下的那面“宗室罪碑”的拓印,记录着所有参与叛乱、贪腐枉法、祸国殃民的宗室成员的累累罪行,每一个名字都仿佛带着血污。
“体面?”谢凤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比殿外的寒风更冷,“当他们勾结外敌、输送铁器粮草,资敌以刃,妄图颠覆山河之时;当他们开设‘药人司’,视我天启黎民百姓如猪狗,活体试药,榨取血肉,以满足其贪婪私欲之时;当他们为了一姓之私欲,一家之尊荣,视律法如无物,视天下苍生为刍狗,肆意妄为,践踏社稷之时——”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锐利如刀锋,劈开所有虚伪的乞求:“可曾想过给这天下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留一丝一毫的体面?!可曾给过那些家破人亡、哀鸿遍野的无辜之人,半点仁慈?!”
她猛地抬手,指向那巨大的拓片,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皇族祭田?可以。宗室供养,依律而行。但这‘宗室罪碑’拓片,将永立于此殿之前!凡我天启臣民,入此殿议政者,皆需目睹此碑,铭记教训,引以为戒!萧氏血脉能否延续,不在祭田几何,而在日后是否安分守己,是否洗心革面,是否对得起这天下百姓,是否配得上这‘皇族’二字!”
老亲王闻言,面如死灰,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冰冷的雪地里,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唯有浑浊的老泪纵横。最后的体面,不是乞求来的,而是自身作为换来的。
这时,一直沉默端坐在侧殿帘幕后的太皇太后,在两名宫娥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这位历经三朝、见证过无数风雨的老人,脸上刻满了沧桑、无奈与深深的疲惫。她手中捧着的,并非象征皇权的玉玺,而是一方早已浸透了浓稠朱砂、颜色刺目的锦帕。
她一步步,走得极其缓慢而艰难,走到谢凤卿面前,抬起浑浊的双眼,深深地、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以绝对强势的姿态颠覆了萧氏江山的女子,那目光中有恨,有怨,有无奈,或许还有一丝解脱。然后,她不再多看,用那方朱砂锦帕,重重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地按在了那宗室罪碑拓片的最上方空白处。
一个刺目惊心、仿佛泣着血的“罪”字,赫然印于其上,覆盖了部分名字,成为最醒目的标记。
这并非传国玉玺,此刻却比玉玺更具震撼的象征意义。这是来自宗室内部、最高辈分者的最终“认证”与自我否定,意味着宗室对自身累累罪行的公开承认,也象征着旧有宗室力量在政治上的彻底清零与臣服。一个时代的句号,由它曾经的最高荣耀者亲手画下。
太皇太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按完印,便由宫人搀扶着,佝偻着背,缓缓地、一步步离开了金銮殿,她的背影萧索落寞,仿佛带走了旧时代最后的一缕气息,消失在侧殿的阴影之中。
尘埃,终于落定。
百官陆续心怀震撼与敬畏地退去,偌大的金銮殿渐渐空旷下来,只剩下谢凤卿、萧御以及少数近卫忠心耿耿地守护在远处。
香炉里的青烟依旧袅袅婷婷,却似乎轻松了些许。
谢凤卿一步步走上丹陛,最终停在那被玄色帷幕遮盖的龙椅前。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冷光滑的帷幕布料,感受着其后那象征无上权力、也凝聚着无数血腥与争斗的座椅轮廓,眼神深邃难辨。
谢凤卿走上丹陛,停在龙椅前。她伸手轻拂冰冷的帷幕,感受其后象征无上权力的座椅轮廓。指尖传来的寒意让她忽然想起那个永生难忘的冬天。
十三岁那年寒冬,母亲病重垂危,她跪在谢府门前求一碗参汤。雪花飘落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冰冷刺骨。嫡姐谢云姝端着参汤走出来,却当着她的面将汤药泼在雪地上。
"一个贱妾也配用这等好东西?"谢云姝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比冰雪还要寒冷,"倒是你,跪在这里像条狗似的。"
那一刻的屈辱和绝望,比此刻手触龙椅帷幕的冰冷还要刺骨千倍。母亲最终在那个冬天悄然离世,连一副像样的棺木都没有。而如今,她站在这里,手握天下权柄,却再也换不回母亲的一个微笑。
萧御无声地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目光同样落在那帷幕之上,眼神坚定而纯粹。
“这把椅子,”谢凤卿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漠然的平静,“冰冷,孤寂,沾满鲜血…我不坐。”
她顿了顿,转过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殿门,越过了广阔的广场,望向了更遥远的天下山河,语气骤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警告:
“也不许别人…乱坐。”
萧御侧首看她,冷峻的眉眼在看向她时,总会不自觉地柔和几分,那柔和之下,是更深沉的执着与守护。他伸出手,稳稳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剑鞘与掌心相触,发出轻微的承诺之音。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是承诺,亦是誓言:
“天下大定前,四海升平时,它只能空着。谁敢觊觎,先问过我手中之剑,踏过我萧御之尸。”
谢凤卿回望他,两人目光于空中交汇,复杂的情感流转,无需过多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从棺材里的生死相搏,到朝堂上的并肩作战,从阴谋诡计中的相互扶持,到铁血沙场上的彼此交付,他们早已是彼此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盾,是这条充满荆棘与鲜血的权力之路上,唯一能全然信任、托付后背的存在。这份情感,超越了男女之情,更深,更重,更刻骨铭心。
殿外,阳光正好,雪光映天,澄澈明亮,仿佛真的洗刷了过往的污浊,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
史官远远收笔,看着宣纸上最后一行墨迹未干的字迹,心中波澜起伏,最终化为一声意味难明的轻叹,郑重写下结语:
“天启元年正月十六,龙椅空悬,摄政王立,天下兵政大权归一。旧制崩,新序生,女帝之路,自此而启。前途莫测,唯见寒光映雪,乾坤握于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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