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杭州烟雨

南巡仪仗抵达杭州那日，恰逢烟雨朦胧。西湖笼在一层薄纱般的水汽里，远山如黛，近水含烟，画舫穿梭其间，恍若仙境。

杭州官员早已跪迎在官道旁。殷晚依旧端坐车中，隔着珠帘受礼，只在程昱与地方大员寒暄时，于适当的时机，隔着屏风询问一两句关乎漕运、市舶司的关键数据，声音清冷平稳，令人不敢怠慢。

一切如常。

唯有她自己知道，当车驾经过西湖畔，远远望见雷峰塔的塔尖时，袖中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系统面板上，代表能量源的光标正在那里稳定地闪烁。

入住的行馆安排在孤山脚下，依山傍水，景致极佳，守卫也更为森严。程昱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主院外，连只陌生的飞鸟掠过都会引起暗卫的警觉。

当夜，殷晚以“连日劳顿，需清净休养”为由，婉拒了所有拜帖和宴请。行馆内灯火早早熄了大半，只余她寝殿内一盏孤灯。

知微悄无声息地掩上殿门，从怀中取出一枚蜡丸，捏碎后，里面是一张细小的纸条。

“娘娘，乔东家传来消息，三日后，灵隐寺有孟兰盆节法会，届时香客如云，鱼龙混杂。寺内雷峰塔地宫因年久失修，届时将开放部分区域，供高僧做法事祈福……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殷晚接过纸条，在灯焰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三日后……”她低声重复，目光投向窗外雷峰塔的方向，那里在夜色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程昱那边，有何动静？”

“程大人看似如常，但奴婢发现，行馆外围的暗哨增加了三成，对出入人等盘查得极严。而且……”知微压低声音，“今日午后，程大人秘密召见了杭州府的影卫头领，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但奴婢感觉，他似乎……有所警觉。”

殷晚并不意外。程昱是老成谋国之臣，嗅觉敏锐。她这一路看似安分，实则暗中推动“苏娘子”身份的建立，未必能完全瞒过他。他只是缺少证据，且碍于谢珩的旨意，不敢轻易动她。

“无妨。”殷晚语气平静，“他越警觉，三日后的‘意外’，才越显得真实。”她需要程昱的“亲眼见证”，来为她的消失，盖上最权威的“印章”。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花笺，提笔蘸墨。并非书写密信，而是默写一首无人听过的、带着隐隐决绝之意的江南小令。写罢，她将其随意夹在一本翻阅过的佛经之中。

“娘娘，这是……？”知微不解。

“留个念想。”殷晚淡淡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将来，有人会看到。”

【系统提示：最终阶段计划启动。请宿主确保“金蝉脱壳”过程中，能量收集装置（灵隐寺地宫）的稳定性。警告：此操作不可逆。】

不可逆……

殷晚深吸一口气，江南湿润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桂花的甜香与一丝土腥气。

她已没有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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