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要每天十二文，还是五两银子

珠珠赶忙把那十几个铜板都放到了自己的小钱袋里，悄悄跟宁春生道：“春生哥哥放心，珠珠也攒了好多好多铜板，到时候都给小蝶姐姐。”

宁春生叹了口气，上学的时候，还是有些闷闷的。

齐容娘有一辆板车，上面堆满了新鲜采购的食材，平时都是她跟赵婶一起推着板车去佳肴食铺。

今儿齐容娘收拾妥当要出门时，却没推上板车。

珠珠“咦”了一声，还当齐容娘是忘了，赶忙提醒齐容娘：“阿娘，板车，板车！”

齐容娘摸了摸珠珠的小脑袋：“珠珠，阿娘现在不是要去店里。阿娘要先去你小蝶姐姐家，你要一起吗？”

珠珠心里怦怦怦直跳，她顾不上问阿娘去小蝶姐姐家要做什么，赶忙重重点头：“要去要去！”

齐容娘笑着摸了摸珠珠的小脑瓜。

昨儿下了许久的雪才停，巷子里堆了不少雪。许多人家一大早起来就把雪扫干净了，巷子里的小道干干净净的

齐容娘还是帮珠珠裹了裹小皮帽，检查了一下珠珠的暖手筒，见没什么问题，这才牵着珠珠的手，带着珠珠一道去了隔壁胡同的小蝶家。

齐容娘这出门已经不算晚了。

但她们娘俩靠近小蝶家时，却发现小蝶家院门已经是半掩着的了。

——比她们娘俩更早到的，是人牙子，林舂花。

甚至，在院门口都能听到林舂花那有些夸张的笑声：“……今儿这身契，可是万无一失了，绝对是活契。赶紧按上指印，我这就带你们家小蝶走了。”

“等等！”齐容娘大喊一声，推开了院门，抱起珠珠就往屋里冲。

小蝶她娘手都在印泥上按过了，听见齐容娘的声音，手一哆嗦，没在契书上按下去。

林舂花有些着急，见昨儿见过的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被人抱着来了，脸上神色变了变：“……是你们啊！”

小蝶爹娘其实都心知肚明卖女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不一大早，小蝶她爹就带上二儿子躲了出去，留小蝶她娘一个人，还有一个年方两岁什么也不懂的小儿子在家。

小蝶看向珠珠，眼圈都红了。

“你这小丫头，是又担心我写错了么？还带了大人过来给你撑腰。你就放心吧，一会儿咱们也可以一起去官府文书那确认。”林舂花皮笑肉不笑，好似珠珠带了大人过来就是无理取闹一样。

小蝶她娘也不大高兴。

卖女儿这么不光彩的事，谁愿意让这么多人知道呢！

“是齐家嫂子啊。”小蝶她娘飞快道，“我家这会儿忙着，不好招待你跟珠珠，回头再请你喝茶啊。”

话里已经有了逐客的意思。

齐容娘却温柔一笑：“小蝶她娘，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

小蝶她娘见齐容娘没有一上来就指责自己卖女儿，脸色倒是稍微好了些，略一点头：“你说。”

“我知道小蝶她爹也不容易，你生平儿时伤着身子，吃了不少药。这个家全靠小蝶她爹一个人在外头这挣些散钱撑着……”齐容娘温声细语的，“你们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女儿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凡能有法子，谁愿意卖亲生骨肉呢？”

齐容娘话里话外的理解之意，让小蝶她娘听得眼圈都红了。

小蝶她娘对齐容娘有了几分亲近之意，哽咽道：“齐家嫂子懂我……”

小蝶眼眶也红了，低下头不说话。

“所以说，都是苦命人啊。”齐容娘上前，拉住小蝶她娘的手，“小蝶她娘，小蝶这孩子也算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家老二跟她差不了四五岁，她当时才那么小，你身子不好，她就背着背篓带着弟弟。你家最小的平儿，打一出生尿布也都是小蝶洗的，这冬日这么冷的天，小蝶每日都是洗完了尿布，才出来跟我家珠珠玩一会儿。这么好的孩子，我这个外人看了尚且心存怜惜，你们是她亲爹亲娘，肯定比我更舍不得。”

小蝶她娘被齐容娘的话说的，当真是悲从中来：“嫂子说的极是，这要不是家里真的没法子了，我哪里舍得卖了小蝶……”

小蝶听得也抽噎起来。

齐容娘见铺垫的差不多了，握住小蝶她娘的手，情真意切道：“小蝶她娘，其实现在还有个法子。”

小蝶她娘愣了下：“什么法子？”

齐容娘温柔的笑：“你也知道，我开了一家铺子。每日里根本就忙不过来。哪怕请了赵婶帮忙，也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我就想着，再请个人呢。我看咱们小蝶就很好。她是你闺女，随你，干活麻利，人品也好。你看，要不让她去我食铺里帮忙呢？我也不亏待小蝶，只是眼前我铺子还小，小蝶身子骨也没张开，好些重活干不了，我只能给她开一天十二文的工钱。但小蝶她娘你放心，后面我等我铺子规模再大些，我铁定也给小蝶涨工钱。”

小蝶呼吸都屏住了，眼睛也睁圆了！

齐伯娘，这是要雇她去铺子里干活？！

小蝶她娘一听，一天只有十二文，跟一下子到手五两银子，还是有些差距的。

但方才齐容娘那一番话，把小蝶她娘那点慈母心都给说起来了，小蝶她娘犹豫起来。

林舂花急了：“哎，你什么意思，你跟我抢人呢？”

齐容娘温柔一笑：“你先别急，这契书不是没签吗？这买卖还没成，我也只是给小蝶她娘多一个选择。”

林舂花还欲说什么，齐容娘又“哎呦”一声：“对了，听说你昨儿写错契书了？这可是大事。昨儿人家小蝶一家子都能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让人家小蝶一家多考虑考虑，咋了？我也是在咱们县上的高家待过的，知道你们人牙子的规矩。您啊就行行好，当可怜可怜小蝶这个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了？”

听齐容娘话里提到“高家”，林舂花犹豫了下。

高家可是她的大客户，每年都会从她这买几个小丫鬟。

林舂花知道高家那边规矩称得上一个“严”字。

这齐容娘既然在高家待过，到时候要是在高家管事面前乱说，那岂不是要坏了她的大生意？

林舂花深吸一口气，脸色不怎么好，但到底是松了口，斜睨了小蝶她娘一眼：“行吧，我做人牙子这一行向来讲良心。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考虑清楚，是要每天十二文，还是要五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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