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登峰造极的帝王心术

“有人告诉朕，这本书，关系国本，牵连甚广。”皇帝微微前倾，目光如电，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依《大夏律》，贪墨结党，谋逆不轨，该当何罪？嗯？”

无人敢答。律法条文人人熟知，那结果是抄家灭族，血流成河。

突然，皇帝的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沉痛与愤怒：“若依此办理，这白虎宫前，这满朝朱紫，还能剩下多少人？！我大夏的体面何在？！朕的颜面何存？！”

这番斥责如同鞭子，抽在每个人心上。许多官员已汗透重衣。

就在这时，皇帝猛地从袖中取出那本蓝布面的账本，高高举起！阳光下，那本薄薄的小册子，却重若千钧，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就是此物！”皇帝的声音带着雷霆之威，“尔等可知，此物若存，便是悬于我大夏江山之上的一柄利剑！今日杀张三，明日斩李四，朝堂空虚，天下动荡，岂不正中那等宵小下怀？！让那隐于暗处的逆贼，看朕的笑话吗？！”

“想必，不用我解释，你们中某些人也知道这是什么账本。”

话音未落，皇帝对身旁的韩师正厉声道：“拿火盆来！”

一名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抬上一个铜制火盆，炭火正红。

在数百双惊恐、不解、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皇帝手持账本，一步步走到火盆前。他最后环视一圈百官，目光在几个重臣脸上略有停顿，然后，决然地将那本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账本，投入了熊熊炭火之中！

“轰——”火焰猛地蹿高，贪婪地舔舐着纸张。蓝色的封面卷曲、焦黑，内页的字迹在火中化为缕缕青烟。

所有人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决绝的“焚毁”。

那些账本上有名者，更是如同做梦一般，看着那索命的证据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巨大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火焰渐熄，只剩下一盆黑灰。

皇帝站在余烬前，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都看到了。此物已毁，过往种种，无论是有心之失，还是被迫牵连，朕……今日一并勾销了。”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

“但是！”皇帝声调再次转厉，目光锐利如刀，“自今日起，所有人的账，都在朕的心里记着！朕能烧了这纸上的账，也能看清你们心里的账！以往之事，朕可以不计较。但从今往后，谁若再心怀贰志，与逆贼有丝毫瓜葛，或再行贪墨乱法之事——”

皇帝指着那盆灰烬，一字一顿：“这，就是他的榜样！勿谓言之不预也！”

“退朝！”

皇帝拂袖转身，留下满朝文武，呆立当场。有人扑通一声瘫软在地，有人以袖拭泪，不知是悔恨还是后怕，更多人面面相觑，心中巨浪滔天。

韩师正看着皇帝的背影，心中凛然。

他彻底明白了，陛下这一把火，烧掉的不仅是一本账本，更是烧掉了玄渊教最大的武器，烧掉了百官被迫绑上贼船的恐惧，瞬间将大部分摇摆势力收归己用。

这不再是追查，而是赦免，是施恩，但这份恩情之下，是更牢固、更无形的枷锁。陛下要的不是一时的人头滚滚，而是彻底的臣服，和一个能够集中力量对付核心敌人——隐太孙及其死党——的稳定朝局。

恩威并施，帝王心术，至此登峰造极。

…………

白云观内。

高泰岳脚步匆匆地赶来，刚开口喊了声“谢管事……”，话音未落，谢管事猛地一巴掌扇出，直接将他打得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重重砸在地上。高泰岳半边脸瞬间肿得老高。

“噗——”

他张口吐出一口血水，里面混着一颗牙。剧痛之下，他猛地抬头看向谢管事，却对上一双阴冷的眼睛。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谢管事声音冰冷。

“不……不知道。”高泰岳茫然摇头。

“身后跟了鬼知不知道！废物！”谢管事厉声喝道。

高泰岳顿时毛骨悚然！

几乎同时，白云观外一道身影猛地冲天而起，撞破空气，真气狂涌着向外飞遁！可下一瞬间，那人身体一僵，如遭雷击，鲜血从胸口滴滴答答落下——一根看似普通的树枝，不知何时已刺穿了他的身体，连同心脏一并洞穿。

谢管事随手甩出的一根树枝，竟有如此骇人的威力！

“说吧，什么事让你慌成这样，连被人跟踪都没察觉。”谢管事收回手，淡淡问道。

高泰岳揉着脸爬起来，不敢耽搁，言简意赅地汇报：“那本账本落到皇帝手里了。今天早朝，姬伯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它给烧了。”

“烧了？”谢管事沉默片刻，咬牙道，“好一个姬伯苍！这一把火，至少烧掉了我们二十年来七成的经营！”

“可、可账本我们还有抄录的副本，皇帝那边肯定也抄录了……只烧掉一本原件，有什么用？”高泰岳不解。

“蠢货！”谢管事叹了口气，要不是这人是自己表弟，他真不想带这种脑子的人做事，“当着百官的面烧掉原件，烧的是账本，表达的却是皇帝的态度——他不打算深究了！虽然姬伯苍是我们的死敌，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政治手腕成熟的老狐狸，他的政治信誉，向来极好。”

“我估计，除了少数和我们牵扯太深的核心人物，其他大部分人，皇帝都不会再追究。”

高泰岳也不是真傻，经这一点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政治意味。

“难怪那小子拒绝我的拉拢时那么干脆……原来是早就把账本交上去了，铁了心要给姬伯苍当狗……”谢管事喃喃道。

“你说的是唐陌？”高泰岳问。

“对，就是他！今天凌晨我潜入北镇抚司试着拉拢他，让他交还账本作为投名状。结果这小子不但不买账，还突然动手！他虽然年轻，可实力在指玄宗师里绝对是一流的！要不是顾忌神京城里那些老家伙，我当时就能拿下他！”

高泰岳咬牙切齿：“这个王八蛋！毁了我们二十年的心血，绝不能放过他！”

“不急，有机会的。”谢管事冷冷一笑，“但这小子现在肯定警觉得很。我们要等，等一个能一击必杀、不给他任何逃生机会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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