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八仙坊

“好一个贪婪的狗东西！！没事就好，你要是有了什么闪失，我拿什么脸面下去见你父。”

赵文龙厉声喝骂了一句：

“最多三天，你就能填补总旗空缺，这样，你立刻收拾一下，这三天就住我家里，等到你填补总旗空缺，沈万隆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对你下手。”

总旗再怎么说也是朝廷明官，谋害朝廷命官，按大夏律，满门抄斩，沈万隆虽然贪婪无度，但只要不到利欲熏心的地步，绝不敢谋害朝廷命官。

所以在填补总旗空缺之前，唐陌是很危险的，他现在只是一个小老百姓。

他死了，不是锦衣卫调查，而是衙门衙役来调查，就算查到沈万隆那里，也不敢查下去。

唐陌摇摇头，语气坚定道：“多谢赵叔好意，不过不用了，我既然能逼退一次，就能逼退第二次。”

他现在实力不可同日而语，沈万隆要真派人来刺杀他，那就不是逼退了，而是把命留下了。

“逼退第二次？”

赵文龙却是不放弃，劝说道：“你第一次能逼退刺杀之人，或许是运气，或许是沈万隆太过小看你，第二次派来刺杀之人必然更加厉害，听叔一句劝，住到我家去。”

不是他小看唐陌，而是一个八品武人太弱了，在神京城这藏龙卧虎之地，真谈不上什么自保之力。

“赵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唐陌再次拒绝。

住到赵文龙家里，他怎么见识沈万隆的手段，实力暴涨，他正缺少验证实力的对象。

赵文龙眉头紧皱，最终长叹一口气：“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倔呢？？简直就是一头倔驴！”

…………

赵文龙离开了，在他离开之前，唐陌询问了一些事情，详细了解了沈万隆。

这厮的副千户，同样是靠父辈恩荫补上去，其人能力平庸，实力在副千户中几乎是垫底，大多数副千户的实力都在三品左右，极少数实力出色的能达到二品，而这厮只有四品。

在锦衣卫这种暴力机构中，想要当好领导，要能力和武力并重，要是武力不行，下属便不会服你，除非你能力非常强，强到可以弥补武力的那种。

沈万隆能坐稳副千户，靠的既不是武力，也不是能力，而是溜须拍马……其实某种意义上，溜须拍马也是能力。

在屋中转悠了一圈，拿出几颗碎银子出门准备吃东西。

他所住的这片区域叫做八仙坊，现在大约九点钟左右，大日东升，神京城南的“八仙坊”却早已活了过来。

热气是这里的主宰，张老五的包子铺前，笼屉摞得比人还高，厚重的白汽轰地腾起，带着肉香蛮横地撞开清冷的空气。

他粗壮的手臂有节奏地抖动着，暗运一丝内劲，那沉重的榆木笼屉便轻巧地被掀开，露出十八个褶的灌汤包，引得食客一阵叫好。

隔壁茶摊，说书人唾沫横飞，比划着昨夜“六扇门”金捕头一掌横推十丈、擒拿江洋大盗的英姿，引来阵阵喝彩。

人群中，一个悬着长剑的汉子听得入神，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剑鞘，发出轻微的铮鸣。

坊街青石板上，驮着山货的异兽驮骡打着响鼻，蹄铁叩击声与伙计清亮的吆喝混作一团。

忽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玄甲背旗的驿使如赤色旋风般掠过，人们纷纷熟练地侧身避让。

马匹远去，扬起的尘埃尚未落定，坊间的喧嚣便再次合拢，愈加热烈。

这便是神京，大夏王朝的根底。

烟火气里，混着磨砺筋骨的血气与江湖的草莽意，寻常巷陌间，卧虎藏龙。

不时有跟唐陌打招呼的人，都是左邻右坊普通百姓，说话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恭敬。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爹是锦衣卫总旗，和他即将填补的总旗空缺。

“唐陌，你嘛时候当上锦衣卫总旗啊？”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高声问道。

唐陌笑道：“我不知道，你说呢？”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

“哈哈哈哈哈……”

唐陌哈哈大笑，径直来到张老五的包子铺前坐下。

“唐陌，老规矩？”

张老五声如洪钟，朝着他喊道。

唐陌点点头：“老规矩。”

记忆中，原身最喜欢来这里吃包子。

“接着！”

张老五手臂一甩，一屉包子便稳稳落在唐陌的桌上，手法精准。

据说这张老五年轻的时候是镖局的镖师，后来受了伤便脱离镖局，开了家包子铺。

唐陌手指在包子上轻轻一捏，精准地提起面皮，先小心地嘬尽里面滚烫鲜美的汤汁，再一口咬下，肉馅饱满弹牙，满口生香。

他微微点头，难怪原身喜欢来这里吃包子，味道的确不错。

吃完包子，给了钱，唐陌慢步走在八仙坊，前身对八仙坊很熟悉，他在记忆中也能看到，但记忆和亲眼看到的不是一个概念。

青石板路面被经年累月的脚步与载重异兽的蹄铁磨得光滑如镜，映着初升的日头，泛着微光。

街道两侧，店铺鳞次栉比，幌子迎风轻动。

铁匠铺里传来极有韵律的敲击声，每一次锤落都沉凝扎实，显然锻造的绝非寻常农具。

往来行人步履匆匆，大多为生计奔波。

有挑着时鲜蔬菜的农人，气息淳朴，有悬着腰牌、步履轻盈的衙门小吏，也有几个劲装结束、太阳穴微微隆起的江湖客，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四周，带着审视与警惕，与这市井喧嚣既融合又疏离。

一辆由两只披甲巨象拉动的沉重货车隆隆驶过，车夫低声呼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嘈杂，车辆稳稳当当地碾过路面，驶向城中那些需要巨力的工地区域。

抬头望去，远处内城方向，几道强横的气息毫不掩饰地冲霄而起，那是真正高门大阀或朝廷重地方向，与这外城的世俗景象划开着无形的界限。

唐陌的目光掠过一间门面寻常的武馆，馆内传来少年们整齐的呼喝与身体撞击木人桩的闷响，基础而枯燥，却是这座城市万千武者攀升的起点。

一个教头打了一套拳，他驻足看了一下，只是看了一遍，心念一动，体内真气就自动模拟其运劲方式，瞬间理解其精髓和破绽，这套寻常拳法在他眼中没有任何秘密。

偶尔，也能瞥见一两位气息沉渊如海的武人，悠闲地坐在茶楼窗边，看似普通，但偶尔开阖的眼眸中精光一闪，提醒着人们神京藏龙卧虎的底蕴。

这里只是神京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区域，生活是主调，但在这生活之下，武道与力量如同暗流，无声地浸润着每一块砖石，每一次呼吸，构成了大夏王朝根基最真实的质感。

“活着的感觉，真好。”

看到了这个世界，唐陌才终于感觉到自己活在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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