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化神之境
就在全球的目光，无论善意或恶意，都聚焦于东方那片古老土地，试图从历史的尘埃与泛黄的典籍中，窥探那位“仙师”的真容时，真正的风暴中心，却是一片万籁俱寂。
湘西，地下黄金宫殿。
刘安悬浮于玉棺之上，双眸紧闭。
他并非沉睡，而是在“看”。
他的神念如无形的潮水，瞬间漫过亚洲，跨越太平洋，拂过喧嚣的纽约，掠过静谧的欧洲古堡。
地球，这颗蔚蓝色的星辰，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副略显粗糙的沙盘。
网络上那些嘈杂的议论，智库里那些自作聪明的分析，各国高层紧急会议上那些惊恐与贪婪交织的面孔……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沙盘上微不足道的蚁群，清晰地倒映在他古井无波的意识深海里。
“盘古？鸿钧？”
一声轻笑，仿佛自万古虚空中传来，在空旷的宫殿内回响，却不带丝毫烟火气。
“凡夫俗子，安能测度天心？”
他缓缓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团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混沌。
其中，仿佛有星辰生灭，宇宙轮回。
仅仅是与之对视，就足以让神魂俱灭。
之前被他一言“散”去的“归墟”怪物，那团吞噬万物的黑暗，此刻正被他托在掌心。
它不再是张牙舞爪的凶兽，而是一颗直径不过三寸的，极致浓缩的黑色宝珠。
宝珠的表面，是绝对的光滑，连光线都会被吞噬，仿佛宇宙的奇点。
这就是“归墟”的本源。
是汉武帝刘彻，那个同样雄才大略的侄儿，当年调动国运，请动了不知何方的“大能”，布下的绝杀之局。
意图在他飞升的关键时刻，以这宇宙终末的法则之力，将他连同整个淮南国，彻底打回虚无。
只可惜，他们终究是低估了他。
也低估了，他为长生所做的万全准备。
“两千年了……”
刘安的指尖轻轻拂过那颗黑色的宝珠，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以淮南一国生灵为祭，以周天星斗大阵为炉，以两千年地脉灵气为柴……这‘归墟’，也该炼化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五指猛然合拢！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却有比巨响更恐怖的异变发生。
那颗浓缩了“终末”法则的黑色宝珠，在他掌心之中，开始了剧烈的坍塌与湮灭！
不是爆炸，而是向内的极致收缩！
空间在扭曲，时间在破碎。
黄金宫殿的墙壁上，那些繁复的星辰铭文瞬间亮起，构筑成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将这股足以毁灭星球的力量，死死锁在刘安的掌心方寸之间。
刘安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他捏碎的不是宇宙法则，而是一颗普通的玻璃弹珠。
他体内的“万古薪火系统”在这一刻疯狂运转，两千年来积攒的磅礴道韵，化作无形的巨手，强行撕扯、分解着“归墟”的本源。
一缕缕最纯粹的、代表着“无”与“终”的法则碎片，被他强行剥离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融入自己的神魂与道体！
如果说他之前的道，是“有”，是“生”，是创造万物的《淮南子》。
那么此刻，他便是在自己的大道之中，加入了“无”，加入了“灭”，加入了终结一切的“归墟”！
阴阳相济，生灭同体。
他的气息，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圆融，也无比恐怖。
当最后一丝“归墟”的法则被他彻底吞噬炼化，刘安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空无一物。
但他整个人的气场，却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他，是高高在上的仙，是俯瞰人间的神。
而现在的他……
就是“道”本身。
他目光微抬，视线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穿透了大气，望向了深邃的宇宙。
“世界……当有光。”
他轻声说道。……
也就在这一瞬间。
地球，这颗在宇宙中旋转了四十六亿年的行星，迎来了它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一刻。
全世界，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城市乡野，所有正在仰望星空的人，都同时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
深邃黑暗的宇宙背景，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的水墨画。
星辰隐去，银河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翻涌滚动的混沌！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色彩，似灰似黑，似有似无，其中蕴含着一切的可能性，也蕴含着一切的虚无。
“那是什么？！”
“我的上帝！星空……星空不见了！”
“极光吗？不对！这比极光恐怖一万倍！”
无数城市的供电系统在这一刻集体失灵，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但这黑暗并未带来恐慌，因为天空中那片混沌的“海洋”，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源自宇宙开辟之初的蒙蒙微光，将大地照亮。
就在全球七十亿人陷入呆滞和震撼之时，那片混沌的海洋中心，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轮廓，缓缓浮现。
那似乎是一个……
巨人？
他手持一柄古朴的巨斧，肌肉虬结，身形顶天立地。
他似乎沉睡了亿万年，此刻终于苏醒。
他猛然睁开双眼，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然后奋力挥动了手中的巨斧！
“开！”
一个古老、苍凉、仿佛跨越了时间长河的音节，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轰隆！
混沌被一分为二！
清气上升，化为无垠苍穹；浊气下沉，凝为厚重大地。
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在一呼一吸之间，次第生成！
盘古开天辟地！
这只存在于华夏神话传说中的创世景象，此刻，竟然以一种无可辩驳的姿态，真实的呈现在了全世界所有人的眼前！
“FUCK！FUCK！FUCK！谁来告诉我这不是幻觉！”
一个正在时代广场大屏幕前拍摄的油管博主，语无伦次地尖叫着，镜头剧烈晃动。
“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
梵蒂冈，教皇跪倒在窗前，泪流满面，浑身颤抖。
“记录！不惜一切代价记录下来！所有数据！所有影像！”
全球各国的航天中心，无数科学家状若疯魔，疯狂地敲击着键盘。
这宏大到极致的创世景象，持续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巨人的身影连同那片初生的天地，缓缓淡去，重新化为熟悉的星空。
但所有人都知道，世界……
不一样了。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创世的景象刚刚消失，新的异变接踵而至。
华夏，神农架。
一群正在原始森林里徒步探险的驴友，突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
他们循着香味找去，惊愕地发现，前方的一片山谷中，不知何时，多出了无数他们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
有的植物通体晶莹如玉，有的则燃烧着淡淡的火焰，还有的，结出的果实上，竟然天然生成了奇异的道纹。
就在他们目瞪口呆之时，山谷的中央，光影一阵扭曲。
一个身披兽皮、面容古拙、宛如从远古走来的男人身影，缓缓浮现。
他没有理会这些闯入者，只是弯下腰，随意摘起一株燃烧着火焰的植物，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他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此草性烈，可祛寒毒，名曰‘焚心’。”
他话音刚落，那株植物的光芒便炽盛了一分，仿佛得到了天地的认可。
接着，他又摘下另一株晶莹如玉的草药。
“此草性凉，可清神魂，名曰‘冰魄’。”
神农尝百草！
“我的天……那……那是……”
一个驴友颤抖地举起手机，却怎么也按不下拍摄键。
那道身影的周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力场，任何现代科技都无法捕捉他的影像。
他们只能用自己的眼睛，贪婪地，敬畏地，见证着这神话中的一幕。
尝遍了数十种草药后，神农的身影渐渐淡去。
但那满山谷的灵花异草，却真实地留存了下来！
同一时间。
黄河壶口瀑布。
奔腾的黄色巨龙，突然从中断流！
在无数游客惊骇的目光中，河床之下，一座古老到无法形容的巨大石碑，缓缓升起。
石碑之上，刻画着玄奥的图案。
河图洛书！
东海之滨，有龙女出水，对月而歌，声传百里。
昆仑山巅，有仙宫虚影若隐若现，瑶池盛开万朵金莲。
一时间，整个世界，尤其是华夏大地，所有与神话传说相关的古老地名，都开始发生着匪夷所思的变化！
那些只存在于《山海经》、《淮南子》等古籍中的记载，正在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降临现实！
网络彻底瘫痪了。
信息过载，所有服务器全部宕机。
比起之前的东京事件，这一次的冲击，是全球性的，是颠覆性的，是让所有人类的世界观，在同一时刻，彻底崩塌！……
江西，龙虎山，天师府。
后山悬崖之巅。
一位身穿朴素道袍，须发皆白，面容却如同婴儿般红润的老者，正负手而立，仰望苍穹。
他正是当代天师，张之维。
在他的身后，张灵玉垂手而立，脸色苍白如纸。
即便是他这般心性沉稳的天才，在亲眼目睹了“盘古开天”的景象后，也无法维持住道心的平静。
那已经超出了“异人”的范畴。
那是……
创世。
“师爷……”
张灵玉的声音有些干涩，“这……这究竟是……”
老天师没有回头，他只是伸出一只手，仿佛在触摸着眼前的空气。
他的指尖，有点点金色的光点在汇聚，那是比他修炼了一辈子的“炁”，要精纯、也高级无数倍的能量。
“灵气……”
老天师喃喃自语，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种只在龙虎山最古老的典籍中，用一两个字模糊提及过的，上古时代才存在的能量，如今，正充斥在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龙虎山在欢呼，在雀跃！
山体深处，那些沉睡了千百年的古老阵法，在灵气的滋养下，正在自行复苏！
他猛地一跺脚。
“嗡——”一道金光，以他为中心，瞬间席卷了整座龙虎山！
金光咒！
但这一次的金光咒，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金光不再是虚幻的能量体，而是近乎凝为实质，宛如黄金浇铸！
金光之中，甚至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流转生灭，散发出镇压一切的恐怖威压！
张灵玉骇然地看着老天师的背影。
他能感觉到，仅仅是这一瞬间，老天师的修为，便跨越了一个他无法想象的门槛！
这，就是灵气的力量？
老天师缓缓收回金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灵气的回归。
他更是感受到了，天地法则的剧变！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位手持巨斧的开天巨人，看到了那位躬身尝草的远古先祖，看到了那位立于黄金宫殿之上的、真正的“仙”！
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人！
“呵呵……呵呵呵……”
老天师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却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是激动，是敬畏，也是一丝……
迷茫。
他穷极一生追求的“道”，在今日之前，他自以为已经走到了顶点。
但现在他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刚刚站在了起跑线上。
不，连起跑线都还没摸到。
“淮南王……刘安……好一个仙师……”
老天师仰天长叹，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感慨与震撼。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个崭新的，又无比古老的世界。
酝酿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化作一声响彻云霄的宣告！
“神话时代……灵气复苏时代……”
“降临了！”
老天师的宣告，如洪钟大吕，在龙虎山巅回荡。
它并非只是一道声音。
那声音里，蕴含着他刚刚暴涨的修为，裹挟着初生的、精纯至极的灵气，顺着天地间无形的脉络，向整个世界扩散开去。
这一刻，无数人，无论凡俗还是异人，都在冥冥之中听到了这个宣告。
神话时代，降临。……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狂欢。
凡人们震惊、狂喜、迷茫、恐惧。
而那些隐世的异人宗门、古老世家，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狂热。
他们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一个地方。
湘西。
那座悬浮于天际的黄金宫殿！……
当外界因为灵气的回归而天翻地覆时，作为一切源头的刘安，他的世界里，却是一片绝对的死寂与黑暗。
这里是他的识海。
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
在这片虚无的中央，一个与刘安面容一般无二的、寸许高的小人，正盘膝而坐。
这便是他的元婴。
这尊元婴，与寻常修士的元婴截然不同。
它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体表更流转着一层淡淡的、尊贵无比的紫金色光晕。
那是他身为汉室宗亲，所自带的“人道龙气”。
两千年来，他以整个淮南国都为阵眼，布下周天星斗大阵，上引星辰之力，下汲地脉之气，再辅以玉棺中蕴藏的无尽灵玉，日夜不休地淬炼着这尊元A婴。
他的元婴，早已被淬炼到了此方世界所能容纳的极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现在，东风已至。
“轰隆！！！”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洪流，猛地冲入这片死寂的识海！
那是灵气！
是比他陵墓中积攒了两千年的灵气，还要精纯、还要磅礴无数倍的、来自天地初开时的本源灵气！
这股灵气洪流，就如同决堤的九天银河，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疯狂地涌入他的元婴体内！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在刘安的识海中响起。
水晶元婴的眉心处，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纹。
紧接着，“咔嚓……咔嚓嚓……”
密密麻麻的裂纹，如同蛛网一般，瞬间布满了元婴的全身！
磅礴的能量在元婴体内疯狂冲撞、撕扯，似乎要将它彻底撑爆！
换做任何一个元婴修士，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下场便是神魂俱灭，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但刘安不是。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两千年。
面对这足以撕裂神魂的剧痛，他的意识没有丝毫波澜，古井无波，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他甚至主动敞开识海，引导着更多的灵气，更加凶猛地灌入元婴！
他在……
自毁！
不，是在破而后立！
随着裂纹的蔓延，从那一道道裂缝之中，透出的不再是水晶般的光泽，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璀璨、宛如星辰般的光芒！
元婴在碎裂，但一个更加强大、更加完美的“神”，正在它的内部孕育、成形！
这，便是从元婴到化神的蜕变！
化凡为神！
就在元婴即将彻底崩碎的刹那，刘安的意识，猛地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识海中抽离！
他的“视线”无限拔高，穿透了玉棺，穿透了黄金宫殿，穿透了厚重的地层，穿透了湘西的十万大山，穿透了云层，穿透了大气……
他“看”到了整个星球。
那颗蔚蓝色的、生机勃勃的星球。
他“看”到了星球之外，那片冰冷死寂的宇宙。
但此刻的宇宙，不再死寂。
他“看”到，一条条由纯粹光芒组成的、浩瀚无垠的“长河”，从宇宙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注入到这颗蓝色的星球之中。
那是灵气之河！
他甚至能“看”到，在那一条条长河之中，沉浮着无数的世界碎片，有仙宫的残垣，有神魔的断臂，有破碎的星辰，有寂灭的文明……
这，就是灵气复苏的真相！
并非是这颗星球本身在产生灵气，而是整个宇宙的能量，都在朝着这里汇聚！
这颗星球，成了一个“奇点”！
刘安的意识没有停留，继续向上，向上，再向上！
他穿过了一层又一层无形的“界膜”，速度超越了光，超越了思维。
最终，他来到了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地方。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没有物质能量。
这里只有“道”。
无穷无尽的“道”，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方式，交织、碰撞、演化。
他“看”到了火焰的“道”，那是宇宙间第一缕火的诞生，焚尽万物，也带来新生。
他“看”到了水的“道”，那是生命最初的摇篮，包容一切，也毁灭一切。
他“看”到了生与死的“道”，它们化作一条衔尾的巨蛇，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风、雷、光、暗、时、空……
三千大道，法则之海！
在这片法则之海的尽头，有一扇“门”。
那扇门，虚无缥缈，似实还虚，由无数比星辰还要璀璨的光点构成，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条完整的法则。
门上，没有牌匾，没有雕刻。
但刘安却自然而然地知道了它的名字。
——化神之门！
只要推开这扇门，他就能彻底摆脱凡胎，神魂与天地法则相合，一念之间，便可言出法随，成为真正的“神”！
长生不死，将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追求，而是唾手可得的现实！
两千年的谋划！
两千年的等待！
成功了！
刘安的意识，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那扇门！
近了！
更近了！
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门后那股超脱一切、永恒不朽的气息！
他伸出了“手”，触碰到了那扇冰冷而又温润的门扉。
“轰——”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从门上传来！
就在流光冲出的瞬间，那扇门骤然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刘安的意识被巨力向后弹飞，如同跌入万丈深渊！
就在闷响回荡的刹那，刘安的身体猛然止不住地坠下，仿佛被撕裂的意识深处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掷地般喊道：“长生者，无道！”
就在刘安即将撞向地面的瞬间，那道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如裂帛般重塑全场，只吐出两个字：“破碎。”
就在那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天空仿佛被撕裂，一道光辉如利剑般直射地面，轰鸣声震彻云霄，将周围万物尽数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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