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笨拙的第一次约会邀请【修】
自图书馆那次“偶遇”之后，野原广志感觉自己的人生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又像是被调到了最高速的倍速频道。
每一天都过得既缓慢又飞快。
缓慢是因为，他总是不自觉地回味着那天傍晚的每一个细节。
她轻柔的嗓音，她走路时微微摆动的裙角，她最后那句温和的“晚安”。
飞快则是因为，他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日子就已经“嗖”地一下过去了三四天。
这几天，他成了图书馆的常客，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准时出现在三楼东侧的区域，美其名曰“寻找学习氛围”，实则是怀揣着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小期盼。
可惜，那个靠窗的座位大多数时候是空着的，或者坐着别人。
他并没有再“偶遇”上见加莉。
这种期盼落空的感觉，像不断被充气又泄气的气球，让他的心七上八下。
室友铃木将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野原！你这样不行！”周末的午后，铃木一把抢过野原广志手里那本半天没翻一页的《货币银行学》，痛心疾首，“光是躲在图书馆当望妻石有什么用？机会是要靠自己创造的！”
野原广志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里，闷声闷气地说：“那我能怎么办？难道要我直接跑到她面前，跟她说‘请和我约会’吗？会被当成变态的吧……”
“谁让你那么直接了！”铃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用力拍着他的后背，“要讲究策略！策略懂吗？我打听到了，上见桑这周末好像没有离校的打算。这是个好机会！”
一直戴着耳机假装看书，实则竖着耳朵听完全程的高桥，此刻也慢悠悠地摘下了耳机，加入了“作战会议”：“根据不完全统计和数据模型分析，在对方相对空闲、心情可能较为放松的周末午后，提出非正式、且带有共同兴趣导向的邀约，成功率会比平时高出大约百分之五到十。”
野原广志抬起头，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挣扎：“共同兴趣？我跟她有什么共同兴趣？她看的是高级时装史，我看的是财务报表分析……”
“笨蛋！”铃木戳着他的脑门，“艺术！艺术是相通的！我听说最近上野那边有个什么……西洋画展，好像挺有名的！你们上次在图书馆不就聊了几句画册吗？这就是切入点！”
“画展？”野原广志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我……我对画一窍不通啊。去了岂不是更丢人？”
“谁让你去当评论家了？”铃木简直要被他气死，“你是去创造相处机会！重点是‘一起’去看！到时候，你就跟在她旁边，她看画，你看她……啊不是，你就适时地问一句‘这幅画真不错，你觉得呢？’，把话题抛给她，认真听她说，适时点头表示赞同，这不就行了？展现你的诚意和好学精神！”
高桥在一旁默默点头，补充道：“还可以提前做一点关于画展背景资料的功课，不需要太深，了解画家生平和大致的艺术流派即可。这能体现你的用心。”
在两个室友连哄带骗、外加“数据分析”的攻势下，野原广志那颗犹豫不决的心，终于一点点被说动了。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总比现在这样干耗着强。
万一……万一她答应了呢？
这个“万一”像一颗拥有魔力的糖果，诱惑着他，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气。
周一，天气晴好。
野原广志特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浅蓝色条纹衬衫，头发也精心梳理过。
他手里紧紧攥着两张室友“赞助”的、据说很难搞到的画展门票，像握着一枚决定生死的筹码，在上见加莉常去的教学楼到她宿舍必经的那条林荫路旁，来回踱步。
他的心跳快得如同失控的马达，手心不断冒汗，几乎要把那两张宝贵的门票浸湿。
他在脑海里反复排练着要说的话，从“上见同学，好巧”到“我这里有多余的画展门票”。
每一种开场白都被他设想了几十种可能得到的回应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
“太刻意了……”
“不行，这个听起来像在炫耀……”
“啊啊啊，她会不会根本不理我直接走过去？”
……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打退堂鼓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小路的尽头。
上见加莉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质连衣裙，裙摆到膝盖上方，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
她抱着几本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跳跃，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得像晨间带着露珠的栀子花，带着一种不张扬的温柔。
野原广志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僵硬地挪动脚步，挡在了路中间，是一个非常笨拙且显眼的位置。
上见加莉显然也看到了他，脚步微微一顿，清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询问。
“上、上见同学！”野原广志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他赶紧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但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
“野原学长。”上见加莉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她眼神里带着一点点的好奇，想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好、好巧啊！”野原广志挤出一个自认为自然的笑容，可惜肌肉僵硬，效果堪比面部抽筋。
上见加莉看了看他明显是特意等在这里的架势，又看了看他紧张得同手同脚的姿势，心里有些明白了。
她没有戳破，只是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眼神温和。
野原广志被她看得更加慌乱，大脑一片空白，之前排练的所有台词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那两张被攥得有些皱巴巴的门票，像献宝一样递到她面前，语速快得像在念经：
“是、是这样的！我朋友给了我两张上野那边西洋画展的门票！听说有很多印象派的名作！我、我想着上见同学你可能对艺术感兴趣……如、如果你周末有空又刚好没什么安排的话……不知道……愿不愿意……一起去看看？”
他一口气说完，不敢看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好像地上有金子可捡。
脸颊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他保持着递出门票的姿势，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连呼吸都屏住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也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甚至能听到远处操场上传来的模糊呐喊声。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被礼貌拒绝的结局。
“谢谢，但我没空。”
“对不起，我不太方便。”
……
他已经开始在脑海里预演自己该如何体面（狼狈）地收场了。
然而，预想中的拒绝并没有立刻到来。
上见加莉看着他通红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手指，以及那副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走起来的模样，心头微微一动。
她见过太多男生的邀约，有的自信满满，有的故作深沉，有的油腔滑调。
但像野原广志这样，把所有的紧张、笨拙和期待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毫不掩饰的，还是第一个。
这种毫不作伪的青涩和显而易见的真诚，意外地触动了她内心深处那份隐秘的期待。
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比她上次在图书馆见他解围时那故作沉稳的样子，更多了几分有趣。
她的目光落在那两张门票上，确实是最近在艺术圈内小有名气的一个展览，展出的正是她颇为欣赏的几位印象派大师的作品。
她原本也计划要去看的，只是还没决定具体时间。
短暂的沉默后，她轻轻开口，声音轻柔，却在野原广志濒临死寂的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是莫奈和雷诺阿的那个特展吗？”
野原广志猛地抬头，对上她平和的目光，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就是那个！”
他差点把门票怼到自己脸上。
上见加莉的嘴角，向上弯了弯。
她觉得他这副急切确认的样子，实在有些有趣。
“我周末刚好有空。”她说。
野原广志愣住了，大脑一时没处理完这个信息。
看着他这副呆住的样子，上见加莉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她清晰地补充道：
“好啊。”
“……啊？”野原广志依旧没反应过来，像个卡住的机器人。
“我说，好啊。”上见加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明确的应允，甚至有一丝被他逗乐的无奈。
“轰——！”
野原广志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炸开了一朵烟花，五彩斑斓，震耳欲聋。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紧张和不安，让他几乎要跳起来。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挥舞拳头的冲动，咧开一个傻乎乎的笑容，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真、真的吗？太好了！”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飘，赶紧将其中一张门票小心翼翼地递过去，“那、那周六上午十点，在上野车站门口见？可以吗？”
“可以。”上见加莉接过门票，指尖不经意间轻轻擦过他的手，带来一丝微妙的触感。
她看了一眼，确认了信息，然后仔细地放进自己的帆布包里，这个细小的动作透着认真的。
“那……那就这么说定了！”野原广志感觉自己像踩在云端，轻飘飘的。
“嗯。”上见加莉点了点头，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心情变得轻快起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啊！好！好的！上见同学再见！”野原广志连忙侧身让开道路，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把自己绊倒，脸上的笑容却灿烂得晃眼。
上见加莉看了他一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没再说什么，抱着书，步履轻盈地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口，野原广志还站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傻笑的表情，像个十足的傻瓜。
他低头看着手里剩下的那张门票，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好痛！”
不是梦！她真的答应了！
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他再也忍不住，原地蹦跳了起来，引得路过的学生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也毫不在意。
他成功了！
他约到上见加莉了！
阳光从未如此明媚，风从未如此和煦，连路边聒噪的蝉鸣，此刻在他听来都如同仙乐。
他几乎是蹦跳着冲回宿舍的，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铃木和高桥。他的第一次约会邀请，虽然过程笨拙到堪称灾难，但结果……结果是好的！
而对于已经走进宿舍的上见加莉来说，她回到房间，将那张门票从包里拿出来，端详了片刻，然后才轻轻放在书桌上，让它靠着那本《二十世纪西方时装史》。
看着门票上印着的莫奈《睡莲》的局部图案，她微微出神。
“野原广志……”她低声念道，脑海中浮现的是他刚才紧张到手足无措，却又努力表达邀请的样子，还有最后那个傻气却真诚的笑容。
一个会因为邀请她而紧张到同手同脚的学长。
一个眼神干净，笑容有点傻气，却让人觉得安心的人。
她轻轻抚平门票上被他攥出的细微褶皱，眼底掠过一丝自己未曾察觉的期待。
“或许，”她心想，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这次约会，会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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