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无冤无仇，为何痛下杀手？
夜色渐深，栖云客栈的灯火依旧明亮，楼下的街市喧嚣渐渐隐去，只余偶尔传来的更鼓声，沉闷而悠长。
顾赟披着一袭黑色外袍，腰间佩剑在灯影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他站在三楼走廊的尽头，指尖轻轻搭在剑柄之上，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扇雅间的门。
顾南琛，就在里面。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之中，情绪翻涌如潮。
——他是顾家唯一的子孙，是定远将军府未来的继承人，是母亲与父亲眼中的希望。
——而顾南琛，那个忽然出现的“兄长”，那个拿着将军府玉佩的男人，那个父亲不愿意提起，母亲忌惮的男人。
他可能是自己的兄长。
可那又如何？
母亲说得对——这世间，从不容一山二虎。
若他真是陆夫人的儿子，若父亲知道他还活着，若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那么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还能存在吗？
他不能再等，也不能再犹豫，他必须要将这个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无论他是谁。”顾赟低声喃喃，嗓音冰冷而坚定，“只要他敢与我争夺，我就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抬手，叩响了雅间的门。
“咚、咚、咚。”
三声，干脆利落。
门内，许心月正与顾南琛对坐，二人刚用完晚膳，正低声交谈着白日里种种蹊跷。听到敲门声，许心月警觉地抬头，手中已悄然握住了藏在袖中的一柄短匕。
顾南琛神色平静，只是微微抬眸，淡淡道：“请进。”
门被推开。
顾赟站在门外，神色淡漠，唇角挂着一抹看似平和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顾兄。”他拱手，语气如常，仿佛只是来闲谈，“夜深了，打扰了。”
顾南琛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看向他：“顾公子深夜造访，可是有事？”
“确实有事。”顾赟向前迈了一步，面上依旧挂着笑，语气却比白天多了几分沉重与压迫感，“有些话，当面说，更为妥当。”
许心月不动声色地往顾南琛身旁靠了靠，指尖始终未曾离开袖中匕首。
顾赟目光扫过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并未多言，而是径直看向顾南琛，缓缓道：“顾兄，那块玉佩，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顾南琛神色未变，淡淡答道：“路上捡的。”
“捡的？”顾赟冷笑一声，眼神陡然凌厉，“顾兄好本事，定远将军府的信物，也能随意捡来？”
顾南琛抬眸，与他对视：“顾公子，若你执意认为那玉佩与你有关，那便拿去便是。我从未说过，它是我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
丢下这话，顾赟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光如水，寒意逼人。
剑尖直指顾南琛心口，顾赟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压抑多年的怒火、恐惧与决绝。
许心月反应极快，猛地一推顾南琛，同时自身迅速侧身，短匕出袖，直取顾赟手腕！
“叮！”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短匕与剑刃相撞，火花四溅。
顾南琛被许心月猛地一推，跌坐在床榻之上，但他反应极快，瞬间翻身而起，拉过一旁的轮椅，径直坐了上去，眼中寒光乍现。
“姓顾的，你疯了？”许心月喊道，“我们跟你又无冤无仇，何须下手杀人？”
“受死吧！”顾赟厉声喝道，剑势不减，步步紧逼。
他猛地一剑劈下！
顾南琛侧身一闪，险险避开，剑刃擦着他的衣袖划过，撕裂一丝布帛。
顾赟剑势更猛，剑光再起，直刺顾南琛咽喉！
许心月再次挡在顾南琛身前，短匕横挡，与顾赟战在一处，但明显落于下风。
顾南琛目光一沉，终于不再犹豫，一把抓起床边木凳，猛地朝顾赟掷去！
“砰！”木凳砸中顾赟肩膀，使其身形一滞。
顾南琛趁机滑动轮椅，一把夺过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向顾赟面门！
顾赟偏头一躲，茶水洒了他一身，视线受阻的刹那，顾南琛猛地一拳击向顾赟手腕！
“当啷！”一声，佩剑落地！
顾赟踉跄后退，顾南琛一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双目赤红，声音低沉而压抑：
“顾公子，你我今天第一次见面，无冤无仇，我不想杀你，但你若再敢动手，就别怪我，不念半点情面。”
顾赟喘息着，眼中怒火未消，却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门外，脚步声骤然逼近。
客栈小二惊慌的喊声响起：“怎么回事？！什么人打架？！”
顾赟咬牙，狠狠瞪了顾南琛一眼，甩开他的手，弯腰捡起佩剑，转身冲出门外，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顾赟冲出栖云客栈，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初冬的寒意。
他握剑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愤怒于顾南琛的反抗，愤怒于许心月的插手，更愤怒于自己竟在最后一刻迟疑了。
“他必须死。”他在心中冷冷地重复着母亲的话，“必须死得干干净净。”
他抬头望向客栈三楼，雅间的窗棂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能看到顾南琛和许心月的身影。
他攥紧剑柄，指节泛白，脑海中闪过林氏的话——“他若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你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我不能等。”他低声自语，“他若真活着，我顾赟就永远只是个替代品。”
他转身大步走向街角，那里拴着他的马。然而，就在他即将翻身上马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巷口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顾公子，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顾赟瞳孔一缩，剑锋瞬间出鞘，寒光直指来人咽喉。
“谁？”
来人缓缓抬起头，月光下，一张冷峻的脸庞浮现——是将军府的暗卫，赵无咎。
“少将军。”赵无咎抱拳行礼，语气平静，“夫人命我前来，助您一臂之力。”
顾赟眼神一沉，缓缓收剑。
“母亲……？”
“夫人料到顾公子会手软。”赵无咎淡淡道，“因此，她让我跟着您，确保斩草除根，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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