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天赋这种东西,真是不服不行。
夜色渐深,在金家老宅的一处僻静厢房内,金彦拎着一壶温好的黄酒,与金大柱对坐小酌。
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几碟清爽的下酒小菜,气氛却格外融洽。
金彦存了心,想从这位质朴的堂弟口中,多了解一些金蓓蓓过去的生活。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
金彦状似无意地提起:“大柱啊,说起来,还要多谢你们家当年对蓓蓓的照顾。那些年,她在你们家,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金大柱一听,黝黑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茫然,随即像是生怕被误会似的,连忙摆手,带着浓重的乡音解释道:“哥,你这话说的,啥添麻烦不添麻烦的。蓓蓓那孩子,从小就乖,听话,读书也用功!”
他抿了一口酒,回忆道:“我们村那个小学,条件确实不行。我娘和我媳妇琢磨着,不能耽误孩子,就把她和我们家金墩一起送到县里念小学了。那时候,是我阿妈(奶奶)在县城租了个小房子照顾他俩。”
说到自己母亲,金大柱眼神有些黯然,但语气却非常肯定:“哥,我阿妈这人,心善!她绝对没有重男轻女那心思!不瞒你说,我原本是有个妹妹的,可惜小时候生病……没留住。阿妈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她把蓓蓓啊,是当自家小闺女一样疼的!有啥好吃的,都紧着两个孩子,从不偏袒谁。”
金彦默默听着,点了点头。
金大柱继续道:“后来蓓蓓上初中,还是在县城。就是……就是她初一下半学期那年,我阿妈生病了。”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遗憾,“一年不到的时间,老人家走,走之前,还念叨着蓓蓓和金墩没人照顾……”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清晰的愧疚:“哥,说实话,阿妈生病是肺癌,家里欠着钱,二柱寄回来的钱,我扣了一半还钱,家里开销一下就紧了。县城房子租不起了,没办法,我把给蓓蓓的生活费减了一半,让她住校。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为了省点钱,我让本来也要一起住校的金墩,每天来回跑三个多小时通勤上学……但就是从初三下半学期起,一直到蓓蓓上大学,我再没短过她的钱!每月到日子就寄过去,就怕她在学校里吃苦。”
金大柱抬起头,看着金彦,眼神坦荡又带着点局促:“哥,二柱寄回来的钱,我要了百分之二十的钱,这个钱不是保管费,阿妈没有去世前是阿妈的生活费,后来是阿妈生病,二柱付的钱治疗费,阿妈生癌症,一共花了35万,我是长子7成我付,二柱3成。
我们乡下人,能力就那么大。有做得不到的地方,但绝没有存心亏待过蓓蓓。这孩子……她是不是跟你们说啥了?她要是心里有疙瘩,我……我去跟她解释?”
金彦看着金大柱急切又无辜的样子,心中已然明了。
金大柱一家或许给不了大富大贵,但在他们能力范围内,确实已经尽力给予了金蓓蓓所能得到的最好照顾,甚至有所牺牲,比如让亲生儿子长途通勤。
金彦努力为亲闺女想好话,蓓蓓内心对养父母家庭的复杂情绪,或许更多源于青春期敏感、家庭变故以及后来知晓身世后的心理落差,而非金大柱一家有意苛待。
他拍了拍金大柱的肩膀,安抚道:“没有,大柱,你别多想。蓓蓓没说什么,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们把她养大,供她读书,这份情,我记着。”
金彦离开大柱家,走到自己的车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直接拿着手机砸向自己的车。
白眼狼!
金家什么时候出现过白眼狼了!
“老覃,给我查,我要证据说话。”
金蓓蓓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被罩在了一个无形的玻璃罩里,密不透风,令人窒息。
每周一次的心理咨询是她唯一的出口。
程星医生温和而专业,引导她梳理那些混乱的情绪和被篡改的记忆。
但在诊疗室外,现实的压力却与日俱增。
她试图重新开始,凭借自己的学历和能力,在风投圈找一份工作。
然而,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偶尔有几家相谈甚欢,最终也总在背调后莫名没了下文。
起初她以为是金家打了招呼,直到有一次,一位面试官面露难色地隐晦提醒她:“金小姐,不是我们不想用您,实在是……贺先生那边,我们得罪不起。”
贺砚庭!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锥,瞬间刺穿了金蓓蓓的心脏。是了,金鑫的那个男朋友,贺家的掌权人。
他为什么要封杀她?
就因为她回到了金家,可能威胁到金鑫的地位吗?但是她被分家了,她现在是金家的远亲,群里都说金鑫又变成了金家大小姐了。
这种赶尽杀绝的手段,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工作碰壁的郁闷无处发泄,她决定去商场血拼,用购物来麻痹自己。
就在她拎着几个购物袋,漫无目的地闲逛时,视线猛地定格在不远处的一家高端童装店里。
她看到了三个熟悉又刺眼的身影,金大柱的儿媳,正笑容满面地拿着一件童装。
而她旁边站着的人,更是让金蓓蓓瞳孔骤缩!
是钱知意!
她怎么会和金大柱的儿媳在一起?
她们看上去颇为熟稔?
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金鑫也在场。
金鑫并没有参与挑选,而是姿态闲适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浅笑,偶尔对那两人说些什么,态度看起来十分客气?
这是什么组合?
这是什么情况?
钱知意似乎只是短暂停留,没过一会儿,她便与金鑫和金大柱儿媳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了。
留下金鑫继续陪着金大柱的儿媳妇逛街。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金蓓蓓的脑海:
金大柱的弟弟金二柱一家,当年调换了她和金鑫,他们是导致这一切混乱的元凶!
爸爸非但没有追究,还原谅了他们?
现在,竟然还让金鑫如此周到地、甚至可说是卑躬屈膝地去照顾、讨好金大柱的儿媳?!
凭什么?!
他们偷走了她金蓓蓓的人生二十五年!
他们让金鑫鸠占鹊巢!
现在真相大白,做错事的人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被接回金家,享受着本应属于她金蓓蓓的家族的关怀和资源?
而她却被赶出金家,当个远亲……
而金鑫,这个既得利益者,非但没有丝毫愧疚,还在那里照顾原生家庭???
那她金蓓蓓呢?
她这个真正的受害者,却要承受贺砚庭的商业封杀,求职无门,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外面游荡?
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强烈的屈辱、愤怒和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孤立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死死地盯着童装店里那和谐的一幕,手指紧紧攥着购物袋的提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金鑫又凭什么能如此坦然地面对这一切?
难道在金家人眼里,她金蓓蓓的感受就一文不值吗?
金蓓蓓浑身失落离开。
————
金鑫确实喜欢逛街,但今天陪白桦(金大柱儿媳)出来,更多的是履行家族责任,安抚新认亲的族人。
逛了一下午,两人都有些累了,便找了家安静的餐厅吃饭。
席间,白桦显得有些局促,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大托特包里,小心地取出一个保温饭盒,腼腆地推到金鑫面前。
“鑫鑫,”白桦声音不大,“大伯(金彦)之前交代过,说你不可以乱吃外面的食物,怕不干净,对身子不好。这是我早上起来做的,干净卫生,按照你的食谱做的,这个才适合你吃。”
金鑫看着那个与餐厅格调格格不入的饭盒,心里先是涌起一股暖流,觉得这位嫂子实在得可爱。
她故意皱起鼻子,做出一个夸张的嫌弃表情,开玩笑地说:“嫂子!你拿着这个饭盒放在包里,累不累啊?沉死了!早知道这样,刚刚我帮你提包的时候,就该‘不小心’把这个饭盒给丢了,咱们就能安心吃大餐啦!”
她本是玩笑,想拉近距离,让白桦放松些。
白桦果然被逗笑了,紧张感消散不少,连忙说:“不累不累,给你带的,值得。”
金鑫笑着打开饭盒盖子,里面是精心摆放的家常小菜,色香味俱全。
她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饭盒盖的内侧,准备合上时,动作却猛地僵住了!
金鑫看着饭盒盖上那力透金属、灵气逼人的字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从小酷爱书法,请过无数名师,练过的宣纸能堆满半间屋子。族里人人都夸她写得好,规矩端正,笔笔到位。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字,匠气太重,好看是好看,却始终缺了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气”。就像精心雕琢的工艺品,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反倒是她二哥金瑞,那个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练字像要了他命的家伙,偶尔兴致来了提笔挥毫,那字却总能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洒脱与意趣,让她这个苦练多年的人又羡又妒。
天赋这种东西,真是不服不行。
所以,当看到金墩刻在饭盒上的字时,金鑫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字,不是什么苦练能练出来的“功夫字”,那是真正的、藏都藏不住的天赋!
结构奇崛,笔意畅然,带着一股朴拙与不羁,却又在转折处透出精妙的控制力。
这绝不是靠几本旧字帖闭门造车能达到的境界,这需要极高的悟性和与生俱来的对线条、空间的敏感。
她心中的震惊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深了。
一个拥有如此书法天赋的人,竟然一直默默无闻地生活在那个小山村里?
这感觉,就像是看到一块绝世璞玉,被随意丢在了路边。
哈哈哈,不过金墩被金家给请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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