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陆知心挂断电话后，在办公室里站了十分钟。窗外的东江市灯火通明，她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纪委书记的号码。
“明天上午九点，我要徐伦案的所有卷宗。从他担任副市长开始，每一笔可疑的资金往来，每一个异常的项目审批，每一次不合规的人事调动，全部整理出来。”
纪委书记愣了一下：“陆书记，您这是……”
“按我说的做。”陆知心没有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三天，纪委的办公楼灯火通宵不熄。
陆知心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剩余时间全部泡在卷宗里。她要找的不是零散的证据，而是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一条足以让任何人都无法为徐伦开脱的铁证。
徐伦在东江市经营了十四年。从副市长到市长，他的触角伸向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土地出让、工程招标、人事任免、财政拨款……几乎每一个关键环节，都能找到他的影子。
陆知心让人调取了东江市过去十年的所有重大项目档案。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核对，一笔账一笔账地查。
第一天，她找到了七个疑点。
第二天，疑点变成了证据。
第三天，一条清晰的贪腐链条浮出水面。
徐伦通过三个白手套公司，在东江市的土地开发中获利超过两亿。这些公司表面上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股权结构层层穿透后，最终指向了他的妻子和妹夫。
更致命的是，陆知心发现了一个被徐伦精心隐藏的秘密。
五年前，东江市有一个旧城改造项目。项目涉及的土地征收中，有一户人家始终不肯搬迁。后来这户人家的房子在一场“意外”火灾中被烧毁，户主在火灾中丧生。
当年这起事故被定性为意外，但陆知心让人重新调查后发现，火灾发生前三天，徐伦的一个心腹和负责强拆的包工头见过面。而那个包工头，在事发后三个月突然暴富，在老家盖了三层楼房。
这不是简单的贪污受贿，这是一条人命。
陆知心把所有材料整理成册，装进了一个厚厚的档案袋。
第四天清晨，她给省纪委打了电话。
“我是陆知心。我这里有一份关于徐伦的补充材料，涉及重大刑事案件。我现在就送过去。”
省纪委副书记听完她的简要汇报后，沉默了很久。
“陆书记，你确定这些证据都确凿？”
“每一份材料都经过三重核实，每一个证人都做了笔录，每一笔资金流向都有银行记录。”陆知心的声音平静但坚定，“我用我的党籍担保。”
“好。你下午就送过来。”
下午三点，陆知心亲自把材料送到省纪委。
副书记接过档案袋，翻看了几页，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些东西……”他抬起头，“陆书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徐伦这辈子都出不来了。”陆知心平静地说，“也意味着那些想拿他做文章的人，手里的牌作废了。”
副书记明白了她的意思。
徐伦原本只是贪污受贿，再加上一个指使谋杀未遂。这样的罪名虽然严重，但在某些人的运作下，或许还有操作空间。
但现在，加上了一条人命，性质完全变了。
这已经不是政治博弈的筹码，而是必须严惩的重罪。任何想为他求情的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政治生命。
“你这招釜底抽薪，够狠。”副书记放下材料，看着陆知心，“不过你想过后果吗？徐伦背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要鱼死网破，我就让他们的网破了，但鱼没死。”陆知心站起身，“徐伦的问题不是我制造的，是他自己造成的。我只是把真相揭露出来而已。”
她离开省纪委时，天已经黑了。
回东江市的路上，她接到了张副部长的电话。
“知心，你动作可真快。”对方的声音里带着怒意，“我给了你三天时间考虑，你却给我来了这一手。”
“张伯伯，我考虑过了。”陆知心语气平静，“徐伦的罪行太严重，我没有放过他的理由。至于你说的那些材料，你要送就送吧。我相信组织会给出公正的判断。”
“你……”对方被她的态度激怒了，“你以为你搞定了徐伦，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那就走着瞧吧。”陆知心挂断了电话。
她知道这场博弈还没有结束，但至少她把主动权拿回来了。
徐伦得知陆知心找到了那起火灾案的证据后，整个人瘫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
他经营了十四年的东江市，布下了无数暗棋，自以为每一步都天衣无缝。但他没想到，陆知心会如此决绝，会用如此短的时间，把他最隐秘的罪行挖出来。
“我输了。”徐伦看着对面的省纪委办案人员，突然笑了，“输得彻彻底底。”
办案人员没有说话，只是把材料推到他面前。
徐伦翻看着那些证据，每一页都像一把刀，刺在他的心上。
“你们想知道什么？”徐伦放下材料，抬起头，“我全说。”
接下来的三天，徐伦交代了他在东江市的所有违法犯罪行为。
贪污受贿两亿三千万，挪用公款五千万，滥用职权导致国家损失三亿，指使他人谋杀国家干部，涉嫌一起故意杀人案……
每一条罪状，都足以让他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徐伦交代完后，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想见陆知心。”
省纪委考虑再三,同意了他的请求。
陆知心赶到省城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审讯室里，徐伦坐在铁椅上，戴着手铐，头发凌乱，完全没有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
“陆书记，”徐伦看到她，苦笑了一下，“你赢了。”
陆知心在他对面坐下，没有说话。
“我在东江市经营了十四年，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徐伦自嘲地说，“没想到最后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你知道我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低估了你的决心。”徐伦抬起头，看着她，“我以为你会顾忌陆沉远，会顾忌陆家的声誉，会在压力下妥协。但我错了。你为了他，什么都敢做。”
“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这个城市。”陆知心平静地说。
“这话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徐伦摇摇头，“陆沉远是你的软肋，但同时也是你的力量来源。因为要保护他，你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求情，也不是为了后悔。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觉得陆沉远能走多远？”徐伦盯着她的眼睛，“他背后有陆家，有你的帮助，看起来前途无量。但正因为这样，他会被更多人盯上。那些人比我狠，比我聪明，也比我更有耐心。你能护他一时，能护他一世吗？”
陆知心沉默了几秒钟。
“我会护他走完这段路。至于以后，他会靠自己的能力走下去。”她站起身，“你的话说完了？”
“说完了。”徐伦靠在椅背上，“我认输。但游戏还没结束，陆书记，保重。”
陆知心离开审讯室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徐伦虽然输了，但他说的话却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她确实能护陆沉远一时，但未来呢？那些在暗处盯着的人，那些等待机会的敌人，她能全部挡住吗？
车子驶在回东江市的高速上，陆知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突然有些疲惫。
这场战斗她赢了，但代价也很沉重。
徐伦案的定性很快下来了。
贪污受贿、挪用公款、滥用职权、指使谋杀、故意杀人，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消息传到东江市时，整个官场都震动了。
那些还对徐伦抱有幻想的人，彻底死了心。那些想借徐伦的事做文章的人，也偃旗息鼓了。
陆知心没有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徐伦倒下的第二天，她就召开了全市干部大会。
“徐伦案已经结案。”陆知心站在主席台上，语气平静但充满威严，“接下来，东江市要进入新的阶段。我们要用新的干部，新的作风，建设新的东江。”
会后，组织部连夜公布了一份任命名单。
十七个被查处干部留下的空缺，全部被填补。新任命的干部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年轻干部，平均年龄不到四十岁。
陆沉远的名字也在名单上。
他被任命为东江市代市长。
这个任命在意料之中，但当正式宣布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二十七岁的代市长，这在全国都是罕见的。
但此时此刻，没有人敢质疑这个任命。
徐伦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警告。
陆沉远接到任命通知时，正在老城区视察棚户区改造项目。
孔胜激动地握着他的手：“陆市长，不，陆市长！您终于……”
“先把工作做好再说。”陆沉远打断他，“代市长还不是市长，一切还要看表现。”
但他心里明白，陆知心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多少。
徐伦案虽然结束了，但它在京城引起的波澜还在继续。
陆沉远的身份虽然没有被公开传播，但在某些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一些人在观望，一些人在计算，还有一些人，在暗中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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