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杯酒尚温人头落
他的话音未落那一声足以撕裂夜幕的巨响，便从吴府的前院轰然炸开。
吴三金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抖温热的酒液洒了他一身。
“怎么回事？”
他厉声喝问脸上的红光瞬间褪去了大半。
一名家丁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血污和恐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他的身后一道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
影七的手中握着一柄还在滴血的短刀，他甚至没有看满堂的宾客一眼，只是对着阴影处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刻数十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涌入，手中绣春刀反射着冰冷的月光将整个后花园围得水泄不通。
方才还歌舞升平的温柔乡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那些娇媚的小妾和瑟瑟发抖的管事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尖叫声此起彼伏。
“全都闭嘴。”
一道冰冷的声音，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拓跋宏身着玄甲一步一步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腰间的佩刀并未出鞘可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杀气，却比任何锋刃都要骇人。
“少将军。”
吴三金看见来人，踉踉跄跄地迎了上去，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您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拓跋宏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少将军，是我啊，我是吴三金，是自己人啊。”
吴三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傍晚在城门口，我还替您说过话，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这云州的生意，都由我们……”
“自己人？”
拓跋宏终于开口了，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的讥讽。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份盖着北镇抚司大印的手令，随手扔在了吴三金的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将军现在，是奉钦差大人之命，前来清查耶律宏余党，抄没逆产。”
那份轻飘飘的文书，却仿佛有千钧之重，砸得吴三金眼冒金星，浑身发软。
他颤抖着手捡起手令，当他看清上面那“吴三金”三个字赫然列在榜首，并且下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勾结逆党，罪大恶极，着即刻锁拿，抄没家产，明正典刑”的字样时，他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不，不可能。”
他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地摇着头。
“沈炼不是已经放了我吗，是他亲口下令放我官复原职的。”
拓跋宏冷笑了一声。
“钦差大人那是为了稳住你，免得你这条大鱼，提前嗅到味道溜了。”
吴三金的身体，彻底瘫软了下去，整个人瘫倒在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他明白了。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颗棋子。
一颗被拓跋家用来向沈炼纳投名状的棋子。
什么代总督，什么自己人，全都是骗他的。
“我不服。”
绝望之下，吴三金忽然爆发出了一股疯狂的力气，他指着拓跋宏，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拓跋宏凭什么抓我，你勾结耶律宏的证据，还藏在我府里的密室，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拓跋宏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哦？”
“这么说，你是不肯配合了。”
“我呸。”
吴三金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
“想让我死，你们拓跋家也别想好过，我要见沈炼，我要亲自向钦差大人检举你们。”
“不必了。”
拓跋宏缓缓地摇了摇头。
“张先生说了，你这种人，敬酒不吃，就只能吃罚酒。”
他对着身后的影七，淡淡地吩咐道。
“既然吴会长记性不好，就先请他去你们影卫的地牢里，好好清醒清醒。”
“记住，钦差大人天亮之前，就要看到一份完整的口供和账册。”
“是。”
影七躬身领命，如同提一只小鸡一般，将瘫软如泥的吴三金拎了起来，拖着就往外走。
“拓跋宏，你不得好死。”
吴三金绝望的咒骂声，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拓跋宏环视了一圈那些瑟瑟发抖的家眷管事，语气平淡地宣布。
“吴府上下，一人不留，全部收押。”
“府中财物，连夜清点造册。”
天还未亮，一份厚厚的卷宗，和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被一同送到了沈炼的桌案上。
沈炼翻看着那份记录得密密麻麻的口供和抄家清单，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吴三金这些年，借着耶律宏的势，几乎掌控了云州七成以上的钱庄，盐铁和皮草生意，所敛财富，足以让一个小国疯狂。
而这些，如今都成了他和拓跋家桌上的一块肥肉。
“大人。”
拓跋宏站在堂下，沉声说道。
“吴三金已经招供，所有与耶律宏有染的官员商贾，共计一百三十七人，名单在此。”
“所有查抄家产按照约定，三成归拓跋家犒劳军士，七成都已封存入库随时等候大人点验。”
沈炼放下了卷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
“拓跋将军果然是雷厉风行办事得力。”
他拿起那份名单只是扫了一眼便重新扔回了桌上。
“后续的事情就依旧按照我们说好的来。”
“本官只要最后的结果。”
“遵命。”
拓跋宏躬身行礼转身退出了大堂。
当他回到总督府的偏厅时张宁正坐在灯下，仔细地翻阅着一本从吴三金密室中搜出来的账本。
“都办妥了。”
拓跋宏将沈炼的态度，简单说了一遍。
“沈炼这条喂不饱的狼，暂时是安抚住了。”
“接下来，是该对名单上的那些人动手了吗。”
张宁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将账本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上面一个用朱笔标记出来的名字，递给了拓跋宏。
“少将军，你看这是什么。”
拓跋宏凑过去一看，眉头瞬间就拧成了一个川字。
那是一个商号的名字。
“四海通？”
他有些不解。
“这只是京城一个不起眼的绸缎庄，和耶律宏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它本身，的确没什么关系。”
张宁的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但根据吴三金的账目，耶律宏在过去三年，陆陆续续，通过吴三金的手，将近三百万两的白银，都转入了这家绸缎庄的账上。”
拓跋宏的呼吸，猛地一滞。
三百万两。
这几乎是耶律宏贪墨所得的一半。
“一个北境总督，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折，把这么多钱，送去京城一家小小的绸缎庄。”
张宁抬起头，看着拓跋宏，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这家绸缎庄的东家，姓李。”
“当朝首辅，李善长，也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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