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纸杀官令
鲜血，染红了总督府正堂光洁的地砖。
“啊！”
终于有官员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尖叫出声。
整个大堂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张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平静得可怕。
这份平静比任何刀剑，都更具威慑力。
渐渐地哭喊声和尖叫声都平息了下去。
所有官员都用一种混杂着恐惧与绝望的眼神看着张宁。
他们明白了。
规矩法统在绝对的暴力和无孔不入的算计面前一文不值。
“还有人要为耶律宏作证吗？”张宁轻声问道。
无人应答。
“很好。”
张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吴总督，现在可以颁布您上任之后的第一道政令了。”
他将一份早就拟好的文书递到了吴三金的面前。
吴三金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那份文书。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拿起那方重逾千斤的大印，蘸满了印泥重重地盖了下去。
“即日起查封城内所有与钱四海逆产有关的商铺家宅，彻查总督府所有账目，但有贪墨舞弊者，一律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
这四个字伴随着陈望尸身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在场的官员，哪个人的手上，没有几笔说不清的烂账。
他们看着那个坐在主位上，连官袍都穿不明白的商人，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笑容温和的年轻人，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同时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云州的天，不是变了。
是塌了。
“各位大人，似乎对吴总督的政令，有什么异议？”
张宁环视着一张张煞白的脸，轻声问道。
无人敢言。
“没有异议，那就是默认了自己与耶律宏逆党，并无瓜葛？”
他再次发问。
立刻有几个反应快的官员，跪倒在地。
“我等对朝廷忠心耿耿，与耶律宏的谋逆大罪，绝无半点牵连，愿受吴总督与少将军彻查！”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人群如同被风吹过的麦浪，再一次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纷纷开口撇清自己。
“很好。”
张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各位都身家清白，那想必对于清查逆产，揪出同党这种事情，一定会非常支持。”
他走到大堂中央，影七不知何时，已经将几大箱的账册，重重地放在了地上。
“这是从钱四海的密室里抄出来的东西。”
张宁随手拿起一本账册，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钱四海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记性不太好，所以，他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记下来。”
“哪位大人，哪一年，收了他多少银子，为他办了什么事，这里面，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的话，让刚刚还信誓旦旦的官员们，瞬间面如死灰。
那几大箱账册，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什么证据，而是催命的符咒。
张宁没有再看他们，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跪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官员。
“你是户曹的刘主簿吧？”
那名叫刘成的官员身体一颤，连忙磕头。
“下官，下官正是。”
“我记得，你家老母，去年冬天，得了一场急病，光是买那几根续命的老山参，就花了两千多两银子。”
张宁的语气，像是在拉家常。
“刘主簿真是孝感动天，只是不知，你那一年的俸禄，够不够买半根参须？”
刘成瞬间汗如雨下，他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下官，下官，是向同僚借的。”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是吗？”
张宁翻开了手中的账册。
“可我这里记着，景泰五年十月十七，钱四海从账上支取白银三千两，事由，是为户曹刘主簿，解燃眉之急。”
“刘主簿，你说，是我这账本记错了，还是你记错了？”
刘成彻底瘫软了下去，他拼命地磕着头，额头很快就见了血。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饶你，自然可以。”
张宁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力。
“我这个人一向喜欢给别人机会。”
他将那本账册轻轻地扔到了刘成的面前。
“现在吴总督要彻查总督府账目，正缺一个得力的帮手。”
“我想没有人比你刘主簿，更清楚这总督府的账该怎么查了吧？”
刘成猛地抬起头他看着面前的账册又看了看张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要他反咬一口。
用同僚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他的内心只挣扎了一瞬间。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了那本账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下官，下官愿为吴总督效犬马之劳！”
刘成翻身爬起，转身指向了人群中的另一名官员。
“启禀总督大人启禀少将军，工曹主事王明去年主持修缮云州北城墙，虚报用料，冒领工款，贪墨白银不下五万两！”
被他指认的那名官员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刘成，你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把你府上的地窖挖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刘成此刻为了活命已经彻底豁了出去。
“你以为你把银子都铸成金条埋在地底下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官员们彼此之间那点脆弱的同僚情谊，在死亡的威胁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我举报兵房的李主事，私自倒卖军械将三批要送往边军的箭矢卖给了关外的马匪！”
“还有仓曹的孙仓督他将府库的陈粮换成新粮，赚取的差价足够他在城里买下三条街的铺子！”
一时间整个正堂变成了一个大型的互相揭发和撕咬的现场，每个人都想通过出卖别人来保全自己。
拓跋宏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荒诞而丑陋的一幕，他的拳头在甲胄之下握得咯吱作响。
他本以为昨夜的血腥已经是极致。
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更加不寒而栗。
张宁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只是轻轻地抛出了一个诱饵，就让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官员自己咬死了自己。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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