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我的后妈与吸血鬼继子⑦
接下来的两天，林渺活在“回声”的审判之下。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忠实地记录，然后反馈给她。
她起床，“回声”就会模仿她刚睡醒时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嗯……”
她梳头，“回声”就会模仿梳子划过长发时“沙沙”的声响。
她看书，“回声”就会模仿她翻动书页时“哗啦”的声音。
甚至当她在浴室里洗漱时，那只怪物也会被伊莎贝拉“体贴”地连同鸟笼一起搬到浴室门口。
隔着一道门模仿着水流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
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这天早上，林渺坐在梳妆台前，机械地往面包上涂抹着黄油。
鸟笼里的“回声”又开始尽职尽责地模仿她用餐具触碰盘子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叮……叮当……”
林渺终于忍无可忍。
她放下刀叉，转头看着那只黑色的怪物，声音冰冷。
“闭嘴。”
“回声”的模仿停下了。
它歪了歪头，似乎在处理一个新的指令。
林渺看着它，又重复了一遍，像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小嘴巴，不许讲话。”
“回声”沉默了片刻，然后张开了喙。
它没有再模仿那些无意义的声响，而是用阿诺德那带着一丝委屈和无辜的声线开口问道：
“母亲……不喜欢我这样吗？”
那声音，那语气，和阿诺德本人如出一辙。
林渺的后背瞬间窜上一股寒意。
她看着那只鸟，就像看到了阿诺德正站在她面前，用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专注而无辜地凝视着她。
这不是活着，这是一种缓慢的处刑。
我的灵魂正在被这只鸟一点一点地啄食干净。
她想起了自己的家族——海辛，一个以猎杀怪物为荣的家族。
她的祖先曾手持银刃行走在黑暗里，面对过比阿诺德更恐怖、更强大的怪物。
他们可以选择战斗，也可以选择死亡，但绝不会选择像这样被圈养、被观赏、被一点点地逼死。
这个念头像一颗黑色的种子，在她心底破土而出。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我宁愿死在外面那些真正的、不懂伪装的野兽利爪之下。
宁愿死在某个不知名猎人的刀下，也绝不愿意再忍受这种被当成玩物、缓慢折磨的死亡。
她看着那只鸟，眼中最后一丝恐惧被决绝所取代。
与其在这里被一只鸟逼疯，不如去那片花园里赌一次。
赌那万分之一的自由，和那百分之九十九的……解脱。
机会在第三天的下午到来了。
那天下午，城堡里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走廊里仆人们来来往往，脚步匆匆，连一直守在她门口的艾米丽也被临时叫走了。
“夫人，请您在房间里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回来。”艾米丽说完，匆匆地离开了。
没有锁门。
林渺看着那扇虚掩的房门。
她的机会来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
她打开房门探出头，走廊里空无一人。
很好。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房间。
鸟笼里的“回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歪了歪头，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看好戏般的光芒。
林渺凭着记忆，一路向着城堡的后方跑去。她跑得很快，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很快，那扇她来过两次、通往花园的小门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门把手上那条黑色的缎带已经不见了。
她来不及多想，她的手第三次伸向了那个冰冷的黄铜门把手。
“呀——！呀——！呀——！”
乌鸦的尖叫声如期而至，像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劈在她的头顶。
但这一次，林渺没有停下，她没有再缩回手。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转动了门把。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混合着泥土和腐败植物气息的空气涌了进来。她冲了出去，冲进了那片属于阿诺德的……荆棘花园。
花园比她想象的要大，也比她想象的要更荒芜。
这里没有鲜花，只有无数缠绕在一起、长满了利刺的黑色荆棘，像一条条挣扎着想要爬向天空的巨蟒。
血红色的夕阳正缓缓地沉入地平线，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一种不祥的颜色。
林渺顾不上欣赏这末日般的美景。她记得塞巴斯蒂安说过，花园不止一个出口。
她一边躲避着那些随时可能划破她皮肤的荆棘，一边焦急地寻找着。
她的裙摆被划破了，小腿也被划出了一道道细小的血痕，但她毫不在意。
她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终于，在花园的另一头，那片最茂密的荆棘丛后面，她看到了另一扇门。
一扇比她进来的那扇更小、更破旧的木门，像是专门为仆人准备的后门。
希望就在眼前。
她不顾一切地向着那扇门冲了过去，终于跑到了门前。她伸出手，想去推开那扇代表着“自由”的门。
门上没有锁，但门把手上却缠绕着一样东西。
一根新鲜的荆棘藤。
藤蔓上还开着一朵血红色的……花。
门已经被“自然”地锁上了。
林渺站在门前，浑身的力气都像被瞬间抽空了。
她伸出手，颤抖着想去解开那根荆棘藤，指尖被锋利的尖刺狠狠地刺破了，鲜血涌了出来。
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那片暗红色的泥土里。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依旧固执地想去解开那个“蝴蝶结”。
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前扑倒。
“砰——”
她摔倒在了那扇门前，手掌按在了地上那些同样长满了尖刺的荆棘上，更多的鲜血从她的掌心涌了出来。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只翅膀被折断的、再也飞不起来的蝴蝶。
这时，一个优雅的、她最不想听到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
“嗒、嗒、嗒。”
像死神的丧钟。
那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后。
“母亲，”阿诺德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在她头顶缓缓响起，“您在玩捉迷藏吗？”
“可惜……”
“您藏的地方……太容易被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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