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相亲

周日下午两点，老字号茶餐厅里座无虚席，老式吊扇慢悠悠转着，扇叶带起的风裹着邻桌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

菠萝油刚出炉的黄油香混着丝袜奶茶的醇厚气息漫在空气里，连墙壁上挂着的旧港星海报都染上了烟火气。

周慕斌坐在靠窗的老位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杯壁，一圈又一圈，杯底凝的水珠沾湿了指腹。

他的视线飘向窗外，街对面的糖水铺还挂着红灯笼。

收回视线，桌上的菠萝油酥皮带着微热的余温，边缘微微鼓起。

周慕斌记得，崔晓喜欢。

他捏着银质餐叉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周先生，久等了。”

陈雨薇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像春日里的细雨般柔和。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浅蓝色连衣裙，裙摆长度刚及膝盖，搭配一双同色系的低跟皮鞋，显得温婉又干练。

长发挽成温婉的低发髻，鬓边别着一枚小巧的珍珠发夹，与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遥相呼应。

手里拎着一只米白色的皮质手包，落座时动作轻缓，先用纸巾擦了擦椅面，才轻轻将餐巾铺在膝上，一举一动都透着名门闺秀的良好教养。

她刚坐下，侍应生就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温度恰好适口。

她笑着对侍应生道了谢，转头看向周慕斌时，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赏。

周氏集团的二公子，家世显赫，能力出众，不靠周家也在律政圈占有一席之地。

周慕斌，外形俊朗挺拔，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哪怕传闻里性格孤傲，也挡不住名媛圈对他的关注。

她轻轻推过一张名片，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涂着一层近乎透明的裸色甲油，“周先生您好，我是陈雨薇。”

周慕斌收回飘远的思绪，视线扫过那张名片，连抬手去接的欲望都没有，指尖依旧扣在玻璃杯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开门见山，语气里的疏离像一层薄冰，“陈小姐，我直说了吧，今天来只是应付我妈，我没打算相亲，也没打算和任何人发展关系。”

陈雨薇的手顿在半空，眼底的惊讶只停留了半秒，很快便被得体的微笑掩盖。

她将名片轻轻放在桌角，指尖压了压边缘以防滑落，声音依旧温和，“周先生倒是直接。不过既然坐在这里也是缘分，不如聊聊？我之前参与过文创园的改造项目，对周氏最近推进的文旅项目也有了解，想听听您的见解。”

她端起奶茶抿了一口，姿态从容，显然没打算轻易放弃。

周慕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反而带着几分刻意的轻佻。

他故意往椅背上靠了靠，双腿交叠，姿态散漫得近乎轻浮，左手随意搭在桌沿，袖口被他刻意往上挽了两寸，露出小臂内侧那道浅红色的疤痕。

“聊项目就不必了。”他抬手指了指那道疤痕，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似的荒唐，尾音微微上挑，“陈小姐在港城名媛圈，应该听过我以前的名声吧？从前的我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酒吧里的卡座常年被我包着。至于这几年不找，你猜是为什么？因为我改邪归正了？”

陈雨薇看着他，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

就听周慕斌又说，“实话告诉你，不是我收心了，是前几年玩得太狠，身体早就被掏空了。”

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陈雨薇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说难听点，我现在就是个空架子。还有这手臂上的红色半点，其实也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治不好的。”这话一出，陈雨薇握着奶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温热的奶茶顺着杯壁浸出一点水渍，她却浑然不觉。

这些斑点像极了那些得了脏病后的反应，难不成周慕斌玩翻车了？染上了脏病？

眼底的欣赏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清晰可见的错愕与嫌恶，连嘴角的微笑都绷不住了，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强装镇定地放下奶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咚”的轻响，然后迅速拿起手包，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颤。

“既然周先生无心交谈，那我就不打扰了。”

起身时，她的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嗒嗒”声，像是在逃离什么。

走到门口时，她还忍不住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不解、鄙夷与一丝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对这个“身体垮掉的浪子”动心。

周慕斌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轻浮瞬间褪去，像潮水般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眼底深不见底的落寞。

他低头看向桌上那份凉透的菠萝油，酥皮已经变软，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触感让他鼻尖一酸。

邻桌两个大妈见状，立刻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往周慕斌这边瞟来。

陈雨薇的身影刚消失在茶餐厅的玻璃门外，一道清脆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声就从邻桌传来。

周慕斌皱着眉抬眼，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短款皮衣、留着干净利落短发的女人端着杯加了足量冰块的冰柠茶走过来。

皮衣下摆露出里面的白色工字背心，利落的线条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和刚才温婉的陈雨薇判若两人。

她毫不客气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金属椅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吱呀”一声，指尖还转着一支银色打火机，火机外壳在暖黄灯光下泛着冷光，浑身透着股混不吝的飒爽。

周慕斌墨色的眸子里瞬间堆满警惕，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桌布边缘，“这位小姐，我这里有人了。”

他刻意加重了“有人”二字，暗示对方坐错了位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

女人闻言笑得更欢了，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露出两颗浅浅的小虎牙，眼底闪着促狭的光。

下一秒，她突然端起桌上那杯盛着凉水的玻璃杯，手腕轻快一扬，冰凉的水就直直往周慕斌露着红斑的手臂上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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