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要把人往死里逼

虞婉宁的声音还在继续，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

“再说你。你假死在外的这两年，每月初五，都有人从城西的钱庄支走一百两银子，风雨无阻。陆将军，你没了我给你发的月俸，这些钱，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你那位秦姑娘变出来的？”

“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靠着我母亲留下的铺子和庄子，一笔一笔赚回来的血汗钱！我拿着自己的钱，养着你陆家一大家子吸血鬼，维持着你们将军府表面的荣华富贵，到头来，你还想跟我算账？”

她站起身，环视着周围的官员，朗声问道：“诸位大人，你们都是明理之人，你们来评评理。这笔账，到底该怎么算？到底是谁欠了谁？”

满场鸦雀无声。

不少官员都想起了前几日在宫门口，那个叫翠桃的丫鬟跪在顾九卿车前，哭喊着求他救人的场景。

当时只当是后宅妇人争风吃醋的闹剧，现在看来，分明是这陆铮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后悔今天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了。

这陆铮，分明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各位大人，家事而已，家事而已，让大家见笑了。”一个跟陆铮关系尚可的官员站出来，干笑着打圆场，“陆将军，我看这……都合离了，就算了吧，闹得太难看，对谁都不好。”

“算了？”陆铮瞬间炸了，“凭什么算了！她说的这些都是假的！是她自己管家不严，中饱私囊！”

他想狡辩，可看着虞婉宁那副笃定的模样，再听着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

一股邪火从心底直冲头顶，他死死盯着虞婉宁，那眼神，恨不得当场就提刀把她砍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娇柔的女声从人群后方传来，带着哭腔。

“铮哥！”

众人回头，只见秦雪曼提着裙摆，领着两个丫鬟，一脸焦急地挤了进来。

她跑到陆铮身边，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看着，直接就抓住了他的胳膊，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铮哥，不好了！府里……府里没钱了！”

陆铮一愣：“什么没钱了？”

“我方才去账房支钱，想给你打点一下兵部那边的关系，可账房说……说库里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秦雪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把我自己的首饰都拿去当了，也才凑了不到五十两……铮哥，这可怎么办啊！”

这话一出，秦雪曼煞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一句话，竟成了捅向陆铮脊梁骨的刀子，还是当着这么多朝中大员的面。

周围的空气安静得可怕，那些官员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色，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秦雪曼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口，试图挽回局面，“铮哥，你先招呼客人，这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

她说着，转身就要往府里躲。

“站住。”虞婉宁清冷的声音响起，成功地让秦雪曼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既然秦姑娘都说府里没钱了，那这事可就不是小事了。”虞婉宁从石凳上站起身，环视了一圈，“我掌家那些年，府里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下人的月钱，日常的开销，从未短缺过。怎么我前脚刚走，后脚这将军府就穷得揭不开锅了？”

她把视线投向人群中的一个中年官员。

“户部侍郎刘大人今日也在，正好。不如就请刘大人做个见证，把府里的账本拿出来，咱们当着大家的面，好好算一算。看看这钱，到底是花在了哪儿，还是被什么人，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被点到名的刘侍郎头皮一麻，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只是来看个热闹，顺便探探陆铮的虚实，怎么就被拖下水了。

“这……这不合适吧。”刘侍郎干笑着拱手，“将军府的家事，下官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有什么不合适的！”秦雪曼却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

她对账目一知半解，只知道府里没钱了，她也觉得自己委屈，正好让个懂行的人来，把这烂摊子算清楚，也证明不是她把钱弄没了。

“铮哥，就让刘大人看看吧！我也想知道，这府里的钱到底去哪儿了！”她用力晃着陆铮的胳膊，急于自证清白。

陆铮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头昏脑涨，他看着秦雪曼那副急切的模样，又看看虞婉宁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

“看就看！去，把账本拿来！”他对着身后的下人吼道。

很快，几大本厚厚的账册被搬到了院子中央的石桌上。

刘侍郎被众人推到了桌前，只能硬着头皮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他翻开账册，只粗略地扫了几眼，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陆铮拱了拱手，“陆将军，从这账面上看，前夫人掌家的这几年，府中每月的开支，都比进项要多出近百两。这些亏空，账册上都用朱笔标注了，是由前夫人的私产填补的。”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所有人都看向虞婉宁，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和敬佩。拿着自己的嫁妆，养着夫家一大家子人，这得是多大的冤大头。

陆铮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下颌的肌肉绷得死紧。

刘侍郎把第一本账册往旁边一推，拿起了第二本。

“嗯……前夫人走后，是将军的两位姐姐管家。”刘侍郎的手指在账册上划过，“头一个月，裁了十几个下人，开销省了不少，账面倒也平了。”

“可从，第二个月起，这账就不对了。”他抬起头，看了陆铮一眼，“每个月，都凭空少了几十两银子。账上就记了两个字杂项。”

他伸手去拿最后一本账册，那本子又薄又皱。

刘侍郎只翻了两页，便摇了摇头，对着众人说：“这本，我就不念了，一塌糊涂。”

他把账册推到桌子中央。

“我只说一句，最近两个月，府上下人的月钱，一文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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