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桂树下的重逢

火车抵达徽州站时，恰逢深秋。走出车站，一股熟悉的桂花香扑面而来，比上海的桂花多了几分醇厚的韵味。沈清和提前联系了陈叔，陈叔开着一辆老旧的面包车来接他们，车后座堆满了刚采摘的桂花，香气弥漫在整个车厢里。

“苏奶奶，欢迎来徽州！”陈叔一边开车，一边热情地打招呼，“沈先生要是泉下有知，知道您来，肯定会特别开心。”

苏念桂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和村落，眼里满是好奇与感慨：“这就是母亲念叨了一辈子的地方，空气真清新，和她描述的一模一样。”

车子驶入老巷时，巷口的桂花树正开得热烈，金黄的小花缀满枝头，香气浓郁得让人沉醉。苏念桂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桂树下，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泪水再次滑落：“母亲说，当年她就是在这里遇到沈先生的，桂花的香气，和现在一模一样。”

林晚星牵着她的手，慢慢走进老巷书店：“苏奶奶，这就是沈爷爷守了一辈子的书店，也是您母亲心心念念的地方。”

书店的木门敞开着，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苏念桂环顾着店内的陈设，目光掠过一排排整齐的书架，掠过墙上挂着的旧书笺，眼眶再次湿润：“和母亲描述的一模一样，这里的每一本书，每一张笺纸，都带着时光的温度。”她走到前厅的八仙桌旁，手指抚过桌面的木纹，“母亲说，她当年和沈先生就是在这里一起看书、论诗，沈先生还在这里为她研墨题字。”

陈叔笑着端来一杯桂花茶：“苏奶奶，这是用巷口桂花泡的茶，您尝尝，和沈先生当年泡给苏小姐的是一个味道。”

苏念桂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桂花的甜香在舌尖散开：“是这个味道，母亲总说，沈先生泡的桂花茶，是她喝过最好喝的茶。”

顾言舟带着苏念桂来到后院书房：“苏奶奶，这里是沈爷爷当年读书、写字的地方，您母亲的诗集和素笺，他一直珍藏在这里。”

书房里的陈设依然保持着沈砚之在世时的模样，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类古籍，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摆着一个旧砚台和几支毛笔，砚台里还残留着些许干涸的墨痕。苏念桂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旧砚台，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母亲说，沈先生研墨的手法很特别，墨香混合着檀香，让人终身难忘。”她放下砚台，目光落在书架顶层的《砚边随笔》上，“那本书，母亲也提起过，说里面有沈先生的读书心得，字里行间都是才华。”

沈清和搬来一张椅子，让苏念桂坐下：“苏奶奶，沈爷爷的日记里写着，他知道您母亲喜欢桂花，所以每年秋天，都会在书店门口种上几株桂树，盼着她回来时，能闻到熟悉的香气。”

苏念桂望着窗外院子里的桂树，树叶间还挂着零星的桂花，轻声说：“母亲总说，沈先生是个细心的人，能记住她的所有喜好。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再见到他，没能喝到他泡的桂花茶，没能再和他一起赏桂论诗。”

林晚星拿出苏婉卿的绝笔素笺，放在苏念桂面前：“苏奶奶，这是您母亲写给沈爷爷的话，我们把它带来了，也算是让他们‘见’到了。”

苏念桂拿起素笺，逐字逐句地读着，声音哽咽：“母亲的心愿，终于完成了。沈先生，对不起，母亲当年没能赴约，让您等了一辈子。现在，我替她来看您了，来看这座书店，来看这棵桂花树。”她站起身，走到书房的窗前，对着窗外的桂树深深鞠了一躬，“沈先生，母亲让我带话给您，她说她这辈子，从未忘记过您，从未忘记过老巷书店的时光。若有来生，她一定会遵守约定，与您共赏桂花，共话平生。”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老巷的街坊们听说苏念桂来了，都纷纷赶来探望。“这就是苏小姐的女儿吧？长得真像苏小姐年轻时的样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感慨道，“当年我还见过苏小姐，她和沈先生在巷口桂树下说话，郎才女貌，真是般配。”

“沈先生当年等苏小姐等得辛苦啊，每年桂花开时，就一个人坐在巷口，望着远方发呆。”一位老奶奶擦了擦眼角，“现在好了，苏小姐的女儿来了，也算是了却了沈先生的心愿。”

苏念桂看着围在身边的街坊们，心里满是温暖：“谢谢大家还记得母亲和沈先生，谢谢大家一直照顾这家书店。”她从包里拿出母亲的诗集，轻轻放在书房的书桌上，“我想把母亲的诗集留在这里，和沈先生的书笺放在一起，就像他们当年约定的那样，共赏旧书，共话平生。”

沈清和点点头：“苏奶奶，我们明天举办一个小小的书笺展吧，把沈爷爷和您母亲的素笺、诗集、日记都展示出来，让更多人知道他们的故事，知道这段跨越时光的约定。”

苏念桂笑着答应：“好啊，母亲和沈先生的故事，应该被更多人知道。他们用一生守护的约定，是最珍贵的情感，值得被永远铭记。”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开始布置书笺展。他们在书店前厅腾出一块空间，用麻绳将素笺一张张挂起来，旁边配上沈砚之和苏婉卿的日记片段，还特意将那张旧船票和绝笔素笺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陈叔和街坊们也来帮忙，有的帮忙挂素笺，有的帮忙写解说牌，还有的搬来桌椅，准备给参观者泡茶。

书笺展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不仅有老巷的街坊，还有不少闻讯赶来的游客。大家站在素笺前，认真读着上面的字迹和背后的故事，不少人被深深打动，眼眶泛红。

“没想到还有这么纯粹的情感，用一生守护一个约定，太让人感动了。”一位年轻的姑娘轻声说，“现在的我们，都太浮躁了，很难静下心来等待一个人，守护一份情感。”

“这些素笺真漂亮，上面的字迹和画都很有韵味，能保存得这么完好，真是难得。”一位书法爱好者仔细欣赏着素笺上的瘦金体，“沈先生的字笔锋凌厉，苏小姐的字温婉秀丽，真是才子佳人。”

苏念桂站在人群中，看着大家对素笺和故事的喜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走到沈砚之的照片前，轻声说：“沈先生，母亲的心愿完成了，你们的故事被很多人知道了。桂花又开了，你们终于‘重逢’了。”

林晚星和顾言舟站在一旁，相视一笑。阳光透过书店的窗户，照在素笺上，墨痕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仿佛两位老人的身影就在眼前，正隔着时光，微笑着望着彼此。

傍晚时分，参观者渐渐散去，苏念桂坐在巷口的石阶上，望着眼前的桂花树，手里拿着一张素笺，上面是沈砚之当年题的“旧书藏岁月，故纸记初心”。晚风拂过，桂花飘落，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也落在素笺上。

“母亲，沈先生，我替你们看到了。”苏念桂轻声说，“老巷还是当年的老巷，书店还是当年的书店，桂花还是当年的香气。你们的约定，虽然迟到了六十多年，但终究还是圆满了。”

林晚星和顾言舟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顾言舟递给她一杯桂花茶：“苏奶奶，以后您要是想母亲和沈爷爷了，就来老巷看看，这里永远是您的家。”

苏念桂接过茶杯，笑着点点头：“好，我以后会常来的。我还要把母亲和沈先生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让他们知道，有一种情感，能跨越岁月，有一种约定，能守护一生。”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老巷里，洒在桂花树上，也洒在三人身上。巷口的风铃叮当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段跨越时光的重逢，诉说着老巷书店里那些温暖的故事。而这些故事，还将继续流传下去，温暖着每一个走进老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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