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夺刀

慕寻药的动作快如电光石火，那柄淬着幽光的黑色匕首精准无误，没有丝毫迟滞。

叶御心中那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攥住，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着天擎门主破碎的身体中，一缕扭曲挣扎的黑影被匕首尖端挑出，在空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随即化作飞灰。

那不是师父的魂魄。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上心头，叶御紧绷的身体一软。明白了，从天擎门主爆发出远超自身修为的力量，悍然迎向天刀刀气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某种东西附身了。

那个黑暗阴影，不仅能隔空操控天刀，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污染一个人的神魂。若是有人试图营救天擎门主，就会落入进一步的陷阱中。

慕寻药收回匕首，指尖弹出一滴碧绿色的液体，没入天擎门主溃散的形体中。绿光所过之处，那些即将消散的血肉与残魂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凝聚，最终化作一团拳头大小的光球，旋即被慕寻药收入朱雀炼丹炉中。

“五行之躯已毁，但神魂尚存。”慕寻药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安慰，“今后天擎门主就是邪灵了，至少活了下来。”

叶御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通红的眼眶里涌上一股热流。他对着慕寻药，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恩情，他记下了。

“蠢货。”战王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这短暂的温情，她的目光却不是看向叶御，而是死死地盯着高空中那团掌控天刀的黑暗阴影，“异王，你玩脱了。这家伙根本不是冲着你我来的，它的目标，是割掉整座千连山脉！”

异王那模糊不清的轮廓轻轻浮现，发出低沉的笑声：“不，它只是在执行一道既定的命令。玄黄天界的仙君们，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棋手，却不知他们的棋盘，早已被我掀了一角。

这把刀，看似无人掌控，实则一直有一只手在暗中牵引，等待着收割的时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呢？”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玩味的嘲弄：“而你，战王，你以为你偷偷汲取仙灵之气，实力大增，就能第一个摘桃子？你这点野心，在我眼里，可笑又天真。

道离仙君认为真的有机会执掌天刀，她没这个实力。不如七心机灵，知道自己只是一个鱼饵。”

“你！”战王勃然大怒，道离仙君刚被战王一击重创，正躲在一旁调息，听到这话，气得一口仙气差点没喘上来。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腹诽，还不敢说出来，只能用眼神控诉。

七心则飘到道离仙君身边，咯咯笑道：“道离，别气啦。你看，我们这不是还活着嘛。当鱼饵，总比被鱼吃了好。”

道离仙君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传音道：“我的脸往哪搁？”

七心舔了舔嘴唇，幽幽道：“脸是什么？能吃吗？有邪灵的煞气香吗？”

道离仙君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跟一个鬼物讲尊严，是她糊涂了。高天之上，那黑暗阴影似乎对下方的内讧毫无兴趣。它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波动，仿佛在调整着什么。那柄被异王和战王角力而停滞的天刀，再次嗡鸣起来。

刀锋，缓缓调转方向，重新对准了下方广袤的千连山脉。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无可抵挡的毁灭法则，如水银泻地般铺展开来。

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叶御的天地桥，而是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

“它要动手了！”战王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异王，收起你那套故弄玄虚的把戏！再不出手，我们都得随着千连山脉被送入虚空！”

异王终于不再言语，她托着饕餮鼎的虚影，缓缓上升。一股与黑暗阴影截然不同，却同样深邃、古老的气息，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战王，你还是没明白。”异王的声音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我真正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这把破刀。”

随着她话音落下，异王的身形猛然涨大，那团阴影竟化作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漩涡。饕餮鼎在她手中，也随之变得如同山岳般大小，鼎口对准的，并非天刀，也非战王，而是……那团掌控着天刀的黑暗阴影！

“我的目标，是你啊。”异王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割除千连山脉的……执刀者！”

黑暗阴影猛地一颤，似乎对异王的话感到了极大的意外。

“你……知道我的存在？”一道沙哑、古老，仿佛无数枯叶摩擦的声音，第一次清晰地从阴影中传出。

“当然。”异王轻笑，“玄黄天界那帮伪君子，只会躲在幕后，借天道之名行苟且之事。他们舍不得自己的仙灵之气，又想清理隐患，便只能创造出你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来代劳。你，就是他们意志的延伸，是他们肮脏的‘手套’。”

异王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中。

原来，这才是真相！天刀并非天道自然运行，而是有幕后主谋！这个黑暗阴影，就是主谋的工具！

而异王，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她让道离仙君和七心去触碰天刀，是故意制造混乱，引战王出手。战王野心勃勃，必然会动用她隐藏的力量与天刀建立联系，试图夺取控制权。

这一切的骚动，都是为了逼出那个一直隐藏在最深处的“执刀者”。

就像钓鱼，道离和七心是鱼饵，战王是那条咬钩的大鱼，而异王要钓的，是藏在水底，自以为是渔夫的那个家伙！

“伶牙俐齿的下界邪魔！”黑暗阴影发出愤怒的咆哮，“就算你看穿了又如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毫无意义！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将化为尘埃！”

“嗡——”

天刀彻底被激活，刀身上亮起亿万符文，每一枚符文都代表着一种毁灭。它不再缓缓下压，而是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朝着千连山脉的核心，那座由叶御开启的天地桥所在的盆地，轰然斩落！

这一刀，要将所有的一切，连同那座连接人间界的希望之桥，彻底抹去！

“战！”

战王长啸一声，不再犹豫。她知道自己被异王当枪使了，但此刻，她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她身上暗金色的战甲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整个人化作一柄人形的战矛，冲天而起，竟是要以肉身硬撼天刀之威！

“结阵！”

青丘姑娘、冷如意等四名战女，连同慕寻药在内，五人瞬间分立五方，组成大五行诛绝阵。她们的力量通过阵法，源源不断地汇入战王体内。战王的气势节节攀升，一时间，竟真的将天刀下落的势头，稍稍阻了一阻。

但，也仅仅是一阻而已。天刀光柱只是微微一顿，便以更加狂暴的姿态，碾压下来。战王凝聚的战矛虚影寸寸碎裂，她闷哼一声，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洒落，显然已受了重伤。

就在这危急关头，异王终于动了。

“道离，七心。”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你们的考验，现在才真正开始。”

“考验？”道离仙君闻言一愣，随即苦笑起来。道离仙君只是微弱的身外化身，被叶御唤醒之后衰弱到了极点。道离仙君现在身受重伤，仙力十不存一，拿什么去考验？拿头去撞天刀吗？

七心倒是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眼前不是毁天灭地的天刀，而是一场盛大的饕餮盛宴。

“战王，正面拖住它。”异王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你的战意越强，它的法则压制就越集中于你，为我们创造的时间就越多。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比我强吗？现在，机会来了。”

战王闻言，眼中怒火更盛，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不服输的昂扬战意。她最恨别人看轻她，尤其是异王。

“无需你多言！”

战王怒喝一声，竟是不退反进。她双手结印，身后浮现出一尊顶天立地的战神虚影。那虚影与她容貌一般无二，只是更加威严、更加冷漠，仿佛是战斗法则的化身。战神虚影伸出双手，死死地托住了那道斩落的巨大光柱。

“轰隆隆——”

盆地周围的山脉，在这股力量的对冲下，成片成片地崩塌、粉碎。大地开裂，岩浆喷涌，宛如末日降临。

战王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扛住了天刀！

“看到了吗？这就是曾经的天骄。”异王的声音在道离和七心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野心勃勃，意志坚定，可惜……脑子不太好使，容易被激。但作为盾牌，却是最好用的。”

道离仙君嘴角抽了抽，心想你这么评价人家，人家知道吗？

“现在，轮到你们了。”异王的声音转为严肃，“道离，你是仙君残魂，最懂玄黄天界的法则。七心，你是至阴鬼物，最擅长污秽侵染。我要你们做的，不是去对抗天刀，而是去……‘弄脏’它。”

“弄脏？”道离仙君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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