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3章 四个字的解释
宫外,
午门前,
一群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到了午门边上,张瑾瑜倒是没感觉疲惫,可是顾阁老毕竟年迈,出了宫门以后,就要登上来接自己的马车,准备回府,
谁知,
刚到了马车前,就被张瑾瑜拦下,
“阁老,这么着急做什么,明日虽然需要开堂再审,但有司礼监的人去审,不必着急,再者,这四个字,乃是何意。”
扬了扬手上的纸张,看着孟历和冯永文,二人也是一头雾水,只有大公子李潮生,和刑部侍郎常佐,站在那一动不动。
也不知是不是洛云侯拽的急了,顾阁老一甩衣袖,
“侯爷,有些事,需要自己体会深意,若是他人代劳,多有不妥,这四个字,就是字面的意思,侯爷,莫要着急。”
没等张瑾瑜再多言,顾阁老已经登上马车,缓缓离去,紧接着,就是大公子李潮生和常佐一同拱手;
“侯爷,我等还有要事要处理,这就告辞了,至于字面上的所写,顾阁老所言是字面上的意思,为兄觉得,未必不是道家真言。”
略微一拱手,就乘车离去,留下张瑾瑜三人,站在那大眼瞪小眼,再看天色,确实稍晚一些,张瑾瑜招了招手,宽大的马车就在身后,
“二位大人,暂且一同而行,如何。”
“听侯爷的。”
二人尽皆点头,一同登上马车,朝东而去。
再过青湖西南角的时候,前头大公子马车,往南而行,车内,刑部侍郎常佐,收拢衣袖,在车壁上写着明月清风四个字,
“大公子,刚刚你所言,这四个字是道家真言,是何缘由,为兄猜不透,倒是顾阁老所言,字面意思,或许好理解一番。”
洛云侯所问,也是他心中所问,但见大公子走得急,只能跟上。
“师兄不必着急,刚刚也是敷衍之词,明月清风,是先有明月,后有清风,明月是太上皇所写,清风是皇上添上去的,虽说是道童名号,但也是道观必不可少之人,所以,我的理解就是保下徐长文性命,既如此,明日庭审,当为关键。”
李潮生面色坚定,若是真要去解析,四个字,意思多样,只有一晚时间,哪有时间再去细想。
常佐眯着眼,想了一下,说的也对,但如何去救才是关键,
“大公子所言在理,既然不去细想,那就笼统去做,明日乃是司礼监陈辉主审,必然会和昨日庭审不一样,他会死咬着不放,若是如此,如何反驳呢。”
既然要救徐长文性命,就要有足够的证据,或者其他的事牵连才行,一夜时间,太短了,却不知大公子李潮生,早就胸有成竹,
“那就打破僵局,给徐长文定罪,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既然太上皇想要治罪,那就对其处以极刑,可也不能让司礼监出了威风,刑部不是看押江南那些人,今夜就给定罪,江北五县那些监察的太监,有几位可是陈公公干儿子,就把他们几人定为主谋,定罪折子,一并交给江南另一位县令徐东,由他呈递太上皇和皇上,这样一来,啧啧。”
这样一来,他们没办成的事,让司礼监做成了,而后,这些折子递上去,圣人必然会心疑,不管司礼监如何解释,只要两位圣人心里起了疑心,和内阁夺权的事,必然会受到打压。
“大公子,你怎会保证,那位徐东会上刑堂,若是不去,折子给了他不就浪费了。”
常佐虽然明白其中关键,但并不是一定知道怎么去做,难道在刑堂上,和司礼监的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这样一来,就把文官内阁和司礼监的矛盾,公之于众了。
“师兄不要着急,既然定下此意,就要去执行,这里面,要突出内阁和六部意思,司礼监主审,没有咱们配合,他怎么去审,你拿到供词和结案文书,高盖上印玺,就是铁案,宫里面二十四监局,内务府不是送来一些无关紧要之人吗,一并按在他们身上,百口莫辩。”
李潮生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父亲身子羸弱,许多事,虽有参考,但内阁决议,每一次拟票,都是他替父亲代劳,宫里面的事,朝堂的事,尽皆藏于胸腹,李家复起,就在眼前,江南布政使,必将会王师兄的。
“好,一切听大公子所言,上半夜,就能结案,供词和记录,无非是要润色一番。”
常佐也不是迂腐之人,既然定下办法,该做的,绝对会准备齐全,江南的案子,早已被宋阁老准备完毕,结案文书,以及卷宗,和供词,业已抄录多份,只等着最后,再送入宫里,既如此,暂且一用。
“事不迟疑,这就去吧。”
一声叮嘱,马车在街口调转码头,快速离去。
这一走,
就被身后车队,张瑾瑜一行人瞧见,车内,冯永文还在自哀自怜,想着府上妻女,也不知回去,怎么交代,只有孟历,左思右想,掀开帘子,看到大公子李潮生的马车掉头回去,不免诧异;
“侯爷,冯兄,大公子的车驾,往回走了,”
一声呼喊,瞬间把车里的人的目光拉过去,张瑾瑜伸出手,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去,果真,大公子的车驾,已经往刑部衙门驶去,想到明日审案,理所当然。
“不必惊讶,应该是回刑部衙门的,宋阁老还在堂内躺着,他们去看看也是应该,就是这四个字,本侯没想明白,明月,月亮,清风,吹风,还是其他意思。”
若是说做诗赋,他还能抄一抄,一说起这些经意学问,他可就两眼抓瞎,至于说道家真意什么的,只怪他才疏学浅,没有涉猎。
“侯爷不必心急,按照顾阁老所言,明月是太上皇写的,这个自然就是指的人,明月就是徐长文,俗话说海上生明月,乃是祥瑞之相,加之皇上写了了清风一字,道家经意,童子长生,其间一个长字,就是指的徐长文,但这个时候,两位圣人把徐长文指出来,实在是费解。”
一小段话,听得张瑾瑜有些愕然,四个字,两个词,竟然能被解说这么多,这位孟大人,果真是都察院最为精干之人,想想也是,要是能杀,早就把徐长文杀了,何来那么多事,既然有了祥瑞,这事就开了口,
“孟大人所言,令本侯恍然大悟,海上生明月,亦或者夜幕之月,照亮天地,太上皇这是夸徐长文的意思啊,是不是暗示确实是祥瑞,既然是祥瑞,太上皇的用意,是网开一面?”
话还没说完,冯永文摇了摇头,
“不对,孟兄,不对啊,这里面是有赞赏,但明月二字,又有两层意思,一层是夜月无天日,天日,圣人也,月字本身,就缺了一个日,太上皇这是在责备我们,群臣的心目中,没有君父,昨日寿宴当中,竟无人敢站出来,斥责徐长文,太上皇也有这个意思。”
张瑾瑜眼神里带着惊叹,果真是在三司混的久了,这些话解开密语,谁能比得上,话说的也对,明月,一个多了日,一个少了日,日不就是白天圣人吗,
“那依着冯大人的意思是,第二层意思,是要给徐长文定罪,秋后问斩。”
都说八月十五过中秋,月圆之夜在十六,秋后问斩,那不是没有活路了吗。
“侯爷,这话也不对,秋后问斩,是也不是,明面上,是要定罪问斩,但若是百官请罪,斥责徐长文,太上皇和皇上自然不会真的杀他,皇上不是也写了清风二字,清风过岗,无风无动。”
紧接着,孟历眼神一亮,接着道;
“那就在刑堂上,不让徐长文上堂受审,直接就把罪责定死了,秋后问斩,以儿子辱骂父亲罪名,判他绞刑,至于后面,杀不杀儿子那是父亲一句话而已,两全其美,但最后,这个罪谁来定,侯爷还是想好。”
或许是想到内阁和司礼监,议罪的折子定下,是否洛云侯也要掺和一手,告诉天下人和朝廷态度。
张瑾瑜摸着下巴,心思翻转,没想到眼前二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明日议罪的事,分析的明明白白,秋后问斩,置之死地而后生,太上皇还是想留名于天下啊。
既然想挽救名声,何必有这些名堂;
“既然决定,那不能假与我等之手,所以罪还是他们来定,明日多靠二位大人帮衬,冯大人,事已至此,再担忧也是无用,若是徐长文真有好歹,本侯做主,太英的婚事,另选良人,若是最后平安渡过,婚约之好,莫要忘记。”
“是,侯爷,下官也不是不知廉耻之人,只要尚有结果,下官绝不悔婚。”
冯永文幽幽一叹,连着孟历都有些面容叹息,好在自己的女儿,已经和荣国府定下聘礼,日子也就在秋后,先结了亲,等来年修好园子,就能一同迎接贵妃省亲了。
“那就好,宁边,加快马车,先送两位大人回去。”
“是,侯爷。”
随着夜幕深沉,车队行进又快了许多。
但在京城中,往日喧闹的国子监,如今也显得静悄悄的,参天的古柏,青砖灰瓦间,弥漫着墨香与书卷气,西舍学堂内,灯火通明,来此就读的补录生,屏气凝神,伏在案上专注于课业,学政郭文,着一身青色官袍,手持折扇,正缓步巡视。
不时低头查看学子所写内容,目光扫过笔墨,时而驻足观看,时而颔首赞许,整个西舍内,只闻听毛笔划过宣纸响声,肃穆得连窗外虫鸣声都弱了几分。
贾宝玉一身儒服,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张洁白的宣纸,砚台里磨好的墨汁已微微凝住,看着宣纸上,学政大人出的策论“论为政以德”,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的捻着笔杆,心里一片茫然,若是说背诵一些经意文章,暂且还可以牢记,但策论实在是难以理解。
贾宝玉自从在国子监闭读三日,多是背诵经意,策论一道,一知半解,今日学政大人出题,若是答不出来,恐怕也不容易出去了。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瞧见几位伯府的好友,宋兴俊等人,早已笔下成章,字迹工整,另一边的李重文,虽然写的稍慢,却也不急不缓,思路清晰,不时停下思索,而后继续提笔。
越是这样,贾宝玉越是急躁,忽然想到府上父亲,经常和几位清客谈论朝廷仁政,引据经典或许可行,遂提笔就写了出来,俗话说下笔如有神,贾宝玉手中的笔杆,神没看出来,笔迹虽然工整,但在西舍人群内,只能算作中下等。
估摸着写了一半,突然有人轻轻呼唤一声,
“宝玉。”
贾宝玉心头一紧,手一抖,一个字笔画写的重了,立刻抬头,却见到学政郭文已经站在他面前,面色沉凝,正盯着他所写策论。
“学政大人。”
贾宝玉连忙起身,垂手而立,声音有些发颤。
郭文拿起眼前的宣纸,眉头紧锁,指腹摩挲着纸上字迹,心中一叹,原本以为,荣国府出了麒麟儿,没想到中看不中用,前些日子和青莲书院打架一事,倒也没有不好,处理尚可,但手里的文章,语气带着几分失望;
“你写的这策论,字迹评为下等也就罢了,语句有些颠倒不通顺,‘为政以德’你需要解题,破题,引据经典通写,你竟然一句话也没点透。”
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宝玉慌乱的脸上;
“荣国府世代簪缨,你身为嫡脉子孙,本该勤勉向学,如今却连基本的笔墨都不通顺,这般敷衍度日,岂不愧对家中厚望?”
虽然语气重了些,也是郭学政恨铁不成钢,西舍学子,多数为勋贵世家子弟,既然收了这些人,给国子监带来不少好处,贾家那边,已经有了贾兰新进恩科,但相比之下,这一位实在是不堪造就。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贾宝玉心上,瞬间脸颊发烫,想要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多是委屈,在府上,身边围绕的皆是姐妹丫鬟,平日里只爱诗词风月,从未正经钻研过经史策论,如今到了国子监,只觉处处为难,
贾宝玉心中焦急,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学生知错”,声音里满是沮丧。
郭文正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再多言,只将宣纸递还给他,沉声道:
“今日暂且作罢,换一张纸,重新写,若仍是这般水准,休怪本官按规处置。”
说罢,便转身继续巡视,留下贾宝玉站在原地,冷冷坐下,只觉满室同窗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同情,有惋惜,更有几分难以掩饰的轻视,如坐针毡。
待郭文正离开西舍,贾宝玉再也无心课业,重新拿了纸张,只等着在刚才写过的地方,打了草稿,重新编写,原本不舍得抄录父亲那些清客的话语,也写在上面,句子通顺即可,待最后,随着众人一同交了策论。
教完后,胡乱收拾笔墨纸砚,就出了学堂。
“唉,宝玉兄,怎么走那么快啊。”
还未收拾完的李重文,见到贾宝玉脚步匆匆,喊了一声,可惜,屋里声音繁杂,他的声音淹没其中,
“不急,等回住处后,再寻他也不迟,夜了,府里可派人送了宵夜。”
写了小半晚,宋兴俊肚中早已经饥饿难耐,多了一嘴,
“有,应该也快送来了,不如到时候,喊宝玉兄一起享用。”
李重文收拾好布包,面上带有笑意,宋兴俊哪里还忍得住,喊了一声;
“那还等什么,走。”
拉扯之下,就走了出去。
最先回去的还是贾宝玉,回到西舍的住处,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摆着四张床铺,另外三张分别住着李修文、张景明和赵承煜。
此时屋内无人,贾宝玉卸下长衫,往床上一躺,望着头顶的帐幔,只觉得眼眶有些发酸,浑身腻歪,想着在府上的时候,每日清晨醒来,袭人会端来温热的洗脸水,麝月会笑着递上爱吃的点心,姐妹们还会约着去老祖宗那品茶,那般鲜活热闹的日子,如今想来竟像是一场遥远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李修文、张景明和赵承煜一同走了进来。
见贾宝玉躺在床上,李修文率先开口,语气温和:
“宝玉兄,还在为方才学政大人的话难受?”
贾宝玉翻身坐起,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策论我本就不擅长。”
张景明放下身上布包,走过来,坐在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宝玉兄,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你自幼生长在国公府,习性与我们不同,刚开始接触策论,难免生疏,往后我们一同研习,慢慢来便是。”
赵承煜性子爽朗,此时也笑着附和:
“可不是嘛!我刚来时,写策论也常被学政大人批评,后来跟着修文兄多学多练,才渐渐摸出些门道,你要是有不懂的,尽管问我们,咱们同窗一场,本该互相帮衬。”
好话陪着,应该能安抚一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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