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23章
老杨头长叹一口气，对谭氏是彻底的无奈。
既如此，杨若晴也就不再去当那个恶人了，她转过身来在老杨头跟前蹲下身，很认真的叮嘱他：“爷，我奶是个危险性的人物，你在她身边，你自己可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老杨头欣慰的点点头：“没事没事，我和她搭伙过日子也不是一两个年头了，你奶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嘴巴和手啊，永远比脑子要快！”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会让这把老骨头真给交代在她手里，嘿嘿……”
为了不让杨若晴太担心，老汉甚至还强行挤出两声笑来。
杨若晴点点头，“对了，先前你喊我，是有啥事不？”
老杨头经先前那么一番打岔，差点忘了，这会子想起来了，于是继续说：“我是想跟你说，这趟你奶是抽空回来的，回头你安排辆马车，今夜就把她送回梅儿那里去吧，留在家里……也是个祸根！”
最后面‘祸根’两个字，老杨头压得很低，只有他和杨若晴能听到。
杨若晴明白了，点点头，站起身：“我这就去安排，待会儿吃过晌午饭，就把我奶送走……”
“我不走！”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是谭氏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只热水罐子。
那热水罐子看起来，都快赶上她上半截身子那么长了，以至于人躲在后面，第一眼看去还以为是热水罐子在说话……
杨若晴站起身，冷眼看着谭氏，“奶奶，你还是去我姑姑那里吧，我姑姑也需要你。”
谭氏板着脸，抱着热水罐子径直走向桌子这边，杨若晴和老杨头都下意识身体做出了防御的姿势，只要一个不对劲，察觉到这老太太可能会将手里的热水罐子砸出来，他们俩立马就要弹跳起来避让，同时，杨若晴都已经找好了角度，待会最好能赶在老太太砸热水罐子之前，飞起一脚将那热水罐子从左侧的窗户口踢出去，让热水罐子在窗外爆破……
结果发现，是他们多想了，谭氏这回压根就没有‘动手’或‘偷袭’的意愿。
她板着脸把热水罐子放到桌上，又去拿茶碗和茶叶过来给老杨头泡茶……
等等，竟然多拿了一只碗，看来是她自己也口干舌燥了吧，毕竟战斗了那么久。
她手头做着泡茶的一系列动作，嘴里嘀咕说：“我不急着回镇上，我都在梅儿那里住了快一年了，这进了腊月，我也该回来。”
“啥？你不去？可你的那些衣裳行李，都还在镇上啊？”老杨头诧异抬头。
这趟去接她回来，她当时也没说腊月不过去了。
谭氏眼皮子没抬一下，兀自说着：“我回来的时候跟梅儿那里说了个活话，可能过几天还会回去小住几日，也可能就此腊月不过去了，到时候行李啥的，叫康小子帮我捎带回来就是了嘛，多大个事儿！”
听说老太太腊月要留村里，老杨头的眼睛竟然亮了几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俨然忘记了在几分钟前，他还曾压低声拜托杨若晴赶紧将这个祸害老太太送去镇上闺女家。
“回来好，过年嘛，就该回来，大不了年后再去镇上帮他们带娃就是了。”老杨头笑呵呵，连连点头。
杨若晴在旁边沉默不语，这里是老太太的家，老太太要留下，谁也不好强行把她送走。
只是这样一来，住在对面的四叔四婶可能要遭老罪了。类似今天的事情，怕是要三五不时的上演一遍……
“呐，喝茶吧，都喝。”
前一碗茶，谭氏推到了老杨头面前，后一碗茶谭氏则推到了杨若晴这边。
杨若晴诧异到了。
这是第二次错误预判了老太太的行为方式，还以为她是为她自己泡的呢，没想到，这老太太，竟然是给她杨若晴泡的。
突然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真的好没有出息啊……
老杨头看到谭氏这番举动，尤其欣慰，“晴儿，喝茶喝茶。”
“多谢奶泡的茶，心意我领了，不过这茶我就不喝了，太烫嘴，我还得回去有事。”杨若晴心平气和的将茶碗放了回去。
“爷，既然你们都说好了，那我就回家去了。”
“嗯，回吧回吧，有啥事我再喊你。”
杨若晴临走前，又看了对面西屋一眼，递给老汉一个眼神。
老汉秒懂。
朝杨若晴眨了眨眼，眼神里在说：“我会盯着的，不让你奶再乱来。”
杨若晴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谭氏看到桌上那碗没有喝一口的茶，眼神有点暗淡。
小声咕哝说：“死胖丫不肯喝我泡的茶，这是还恼着我呐，脾气真够大的！”
她一个长辈的长辈，都主动给孙女泡茶了，这台阶给的多好啊，死胖丫都不顺着下，真是不好哄。
老杨头却嘿嘿笑，“咱家这么多孙女里，就数晴丫头最像你了！”
谭氏抬起头，习惯性的就要争辩：“哪有？她和我是最不对付的……”
“哈，就因为像你，才不对付啊！”老汉又说，“她也是最有出息的，这一点，也是像你！到哪都不吃亏！”
这话……谭氏爱听。
“可她不喝我的茶……”她还在纠结这个。
老杨头却摆摆手：“你想多了，这么烫的茶她哪里下得去嘴？再说了，她都说了心领了，这不就是下了台阶么？”
“行了行了，今天的所有事情都翻篇吧，赶明儿个见了老四和四媳妇，你也甭记仇了，”
“咱一大家子，何必总是给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闹笑话呢？你想想咱家孙子们多出息啊，大安自不必说了，高官！”
“如今铁蛋和鸿儿都考中了秀才，咱老杨家祖坟都在冒青烟，你和我到了这个年纪，要修身养性，保养身体，争取多活几年，多看看这儿孙的出息！”
谭氏把脸转到一边去，嘴里哼哼：“哼，我也想活啊，可这些人早晚把我气死！”
话虽这么说，但是老太太那一挑一挑的眉毛，还有压不住的嘴角，显然也宣告了内心的骄傲和自豪！
孙子，曾孙子，都出息了，她只要不孬，就会跟着欣慰，跟着乐，跟着有面子。
……
腊八节很快就到了。
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煮腊八粥。
除非是揭不开锅，实在没辙，否则，但凡粮仓里有点存货的，每年腊月到了这一天，多多少少都会煮点粥来过节，应景，供奉灶神爷，给家里老人孩子打打牙祭。
即使做不到像骆家和老杨家的腊八粥那样花样齐全，每年都凑齐八种不同的五谷食材……但是其他人家三四种食材来熬粥，还是要有的。
这不，骆家在腊八节这天，忙得团团转。
提前两三天，王翠莲和蓉姑她们就已经开始准备各种腊八粥所需的食材，腊八腊八，骆家的腊八粥食材可是足足准备了30种！
甚至很多当地所没有的五谷杂粮，干果啥的，杨若晴都托人从外地搞来了，送到王翠莲和蓉姑的面前，可把她们俩给高兴的！
“今年的腊八粥我们要多做一些，今年咱家几喜临门，你大伯说，不仅要给亲戚朋友送，还要在山脚下河坝上搭棚子布粥一天！”
“十里八村的村民，今天都可以过来吃咱家的腊八粥，晴儿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呀，今年咱家大志高中进士，还添了妮妮，咱家闺女可算定了好亲事，是该布粥积累功德了。”
杨若晴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心里清楚骆铁匠这么大张旗鼓，不仅仅是为了上述的那些，内心深处，只怕骆铁匠是为了积累点功德，在心里默默为周家村的骆大娥祈祷吧！
因为距离上回骆大娥的突然发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在这半个多月里，怡和春那位医术不错的老大夫已经连续开出了两副药给骆大娥吃了。
结果那药吃下去，骆大娥的身体不仅不见好，反倒还越来越消瘦。
每天吃的东西只有从前份量的一半了，脖子旁边还长了一个包，那个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天天增长，疼得骆大娥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连带着骆铁匠精神状态也变得不是很好，每天当着家里人的面，强颜欢笑。
私底下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满肚子的心思，对此，只有王翠莲最清楚。
所以王翠莲悄悄反馈到了杨若晴这里，于是，对于这场大张旗鼓的腊八节布粥，杨若晴可以睁只眼闭只眼，随了骆铁匠的心意去做。
但内心深处，杨若晴根本不相信一场布粥，能对王翠莲的病情有实质性的帮助。
脖子旁边一个大包，天天都在生长，生长的过程中压迫到了脖子那一片，你想想看，会是什么好东西么？
搁在现代，那是要切片送去化验的……
哎，不说了，一切都是命数，命里的安排。
为了让老天爷感受到这份腊八粥里满满当当的诚意，骆铁匠这个老汉，以前是一年都进不了灶房一回的，今天却是撸起了臂膀，亲自参与进来。
帮着熬粥，帮着伺候火势，帮着清洗装粥的大木桶，再帮着把大木桶搬到木板车，然后再帮扶着一块儿把木板床套上骡子，赶去村后的河坝那边已经提前搭建好的棚子里一字摆开……
骆家从前就有过好几次布施的经历，所以对于这种专门用来布施的大木桶，骆家库房里有七八只。
且每一只能装载的八宝粥的份量，将近七八十斤。
七八只大桶一字排开，装载的粥量将近六百多斤。
而前来领粥的乡亲父老，人手一只碗，拿个大钵过来打粥拿肯定会被人笑话，骆家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之前布粥就提前公布了明文规定。
每个人过来领粥，都只能拿自己家中平日吃饭用的饭碗，这种饭碗一次性装个满满，粥量撑死了也就半斤左右的份量。
所以，一次布粥，将近六百多斤，可以提供1200多个村民的需求。
长坪村全村，也就1200来口人，算上附近的十里八村，撑死了也就3000人不到。
再远的村子，人家也不可能冲着一碗八宝粥大老远跑来这边。能抛过来吃这一碗粥的，都是这附近步行很快就能赶到的村民。
且这些能赶到的村民里，有很多还是家里年迈的老人和孩子，所以，这七八口大桶的八宝粥，能够布施完成，就非常的给力了。
按照杨若晴的预算，可能还要落下个一个桶的样子。
到时候这落下的一两桶八宝粥，还可以带回村去，继续送给家里的亲戚朋友们。
什么？
会不会坏掉？
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天气？腊月初八呢，数九寒天，三九天，穿衣都不敢伸手的，河坝底下的河面里，浅浅的河水都早已凝结成冰。
这些粥啊，杨若晴都担心不能再半个时辰内布施完成，到时候都要冷掉咯！
大铁锅没带，懒得带，反正布粥的时辰提前就放出去了，有心来的，自然会赶在规定的时间内过来……
“晴儿，那我们就过去了。”众人把刚出锅的热腾腾的粥搬到门口的骡车上，临行前跟杨若晴这吆喝了声。
这里的众人，除了骆铁匠，平安，兴旺，蓉姑等骆家人外，隔壁的杨华忠，孙氏，以及老杨家各房都派了人过来帮忙。
刘氏和杨华明首当其冲，杨华明赶了其中一辆骡车，刘氏则走在骡车旁边，手扶着车上装满了粥的大木桶。
刘氏走得雄赳赳气昂昂，手扶着木桶，腰杆挺直，目光灼灼，非常的有干劲呢！
“大家辛苦了，今个布粥完成，夜里来我们骆家吃夜饭！”杨若晴送到院子门口，跟这些过来帮骆家布粥的众人道谢，并且许诺。
听到这话，一众人，以刘氏为首，这下更是干劲十足。
目送众人离去，杨若晴和骆风棠也没闲着。
骆风棠准备了好几桶水，准备亲自上手，把后院马厩好好的拾掇一番，重点是给几匹经常用到的爱骑好好梳理毛发，喂喂草料，安抚安抚。
而杨若晴呢，自然是在旁边帮他打下手，拿着大刷子，帮着梳理马儿的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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