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朱子顺从上班开始，电话一直不停地拨打，“桃园总厂”小关厂长留给他名片上的号码，一直没人接听。
直到快下班时，经营部的电话铃声响起，朱子顺拿起话筒，电话那头传来了小范带着哭腔的声音：“朱子，出事儿了！”
“别急，你慢点儿说。”朱子顺担心是不是车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人都没事儿吧？”
“不是，是咱们的货出问题了。”
两个人电话里一问一答，朱子顺终于搞清了小范所要传达的意思。
小范说，当他们把这这车货卸到“桃园总厂”仓库后，第二天，小关厂长便拿出两片凤尾面料，摆在他和崔明面前。小关厂长对他俩讲，你们“华丽”的面料和通化厂的一比较，有明显的色差。
所以按合同规定，不仅无法结算其余百分之五十的货款，已付预付款还得让“华丽”给个说法。
“崔明呢？在你旁边吗？”朱子顺觉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具体经办人崔明可以讲得更明白些，便急忙问道。
“他让我和薛哥先回来，他还守在‘桃园总厂’要和小关厂长接着交涉。”小范电话里说“这几天根本见不到小关厂长的人影。”
朱子顺安慰了小范几句，告诉他会马上和两个老总汇报，也叮嘱他和薛哥返程时注意安全。
朱子顺放下电话，先去了池副总的办公室，把小范在电话里说的情况复述给池副总听。他又让池副总把崔明和小关厂长签的合同找出来，重新仔仔细细的审了一遍。
“我们当时都忽略了，”朱子顺指着合同上的一项条款，对池副总说“您看这儿，写明面料克重，图案按通化厂样品为准。”
池副总习惯眯缝的两眼，一下子瞪了起来，说：“这么大漏洞怎么就没发现呢！”
“我和您都注意到了结款存在的隐患，忽略了这行小字。”朱子顺也觉得很懊悔，他看了一眼池副总说“现在看这份合同，‘桃园总厂’签的时候就埋了颗雷。”
这时候，下班的铃声响了起来。池副总有气无力地说：“你先下班，跟班车回去，我去找陶总把情况说一下，让老头想办法解决吧，这合同可是他拍的板。”
两天后，小范随薛哥的车先回到了公司。
这次回来小范的精神状态和以往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再逢人便掏出“名烟”到处散，除了被叫到老总办公室做汇报，就是一个人闷在座位上，低着脑袋一根接一根，抽着自己不到一块钱一包的“墨菊”。
薛哥也是一脸愠色，见到朱子顺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话都是横着出来的：“朱子，这趟货发的，真TM来气，这俩SB可让人给玩儿死了。”
朱子顺把自己砌好的茶，推给薛哥让他润润嗓子，败败火。
“我是什么人，一到桃园就觉得气氛不对。”薛哥喝了口茶，说“货卸完了，没人接待你；那个小关厂长除了说面料有质量问题，再也没露过面，崔明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去‘关府’找啊，那个小关不都在家里待着吗？”朱子顺说。
“小范是带我去了，你猜怎么着？”薛哥瞪了坐在一旁的小范，说“草，敲了半天门，根本没人搭理你。害得我两个晚上和这SB在车里窝着睡的。”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前几次在‘关府’招待的可好了。”小范声音跟蚊子似的，回了一句。
“那是玩你们俩，给你点儿好吃好喝，还有你身上这套名牌西装，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薛哥越说越气“这下好了，公司这么大损失你吃不了兜着走吧！”
“你们俩这几晚猫在车上，崔明他住哪儿？”朱子顺问“一直没跟你们在一起？”
“谁知道呢？”薛哥学着崔明的惯有动作说“他倒挺淡定，摸着手上大戒指不慌不忙，让我们先回公司，剩下的事他会处理。”
崔明又迟了三天才出现在公司。池副总把经营部的人，都召集到陶总办公室；一是听崔明把发生的合同变故说清楚，二是要找出应对之策。
“桃园总厂”货款出了问题，这几天陶总严令交代凡是知情的人，不许在公司内外传播此事，以免以讹传讹，给公司形象造成损害。
闭门会上，崔明言谈举止没有任何异常，语气平静，不时地摆弄着手上的戒指，完全看不出心里有任何波动。
“我跟小关厂长连着谈了两个晚上，差不多通宵吧，”崔明把他最终的谈判成果抛了出来“小关厂长最后不得不答应我，虽然面料出现了质量问题，预付款那部分就不再追究咱们公司了。”
“那另一半货款怎么说？”池副总问。
“大家就各让一步，我这可是尽了全力，才避免咱们公司有更大损失的。”
“岂有此理！”陶总摘下前进帽，狠狠地摔在办公桌上。这可能是包括朱子顺所有人在内，第一次见到陶总摘下了固定在脑袋上的前进帽，露出头上只有几根稀疏毛发的真容。
陶总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抓起前进帽又赶紧戴在头上。
“池总，经营部出了这么大的事，谈谈你的想法吧。”陶总转头对池副总说。
“当初，我就对这份合同执行，提出过不同意见……”池副总语气带着牢骚，很想把这几个月憋闷的情绪一块儿宣泄出来。
“当初，当初，说这些没用了。”陶总马上打断池副总有针对性的话“我现在是要问你，有没有什么补救措施？”
“我也在路上想过，”崔明没等池副总开口，便接过陶总的话，说“大不了打官司，我回去跟我爸说一下，让我爸公司的法律顾问出面，提起诉讼不就结了。”
陶总微微摇头，池副总低着脑袋，明显不想再发表任何意见。
“崔明说得也是一个办法，不过按我对‘桃园总厂’的了解，这个家族在当地相当不简单……”朱志顺话未说完，池副总抬起头，眯着眼睛跟了一句：“强龙难压地头蛇！”
“小朱，你有什么想法接着说。”陶总面向朱子顺，手敲着办公桌。
“我又仔细看了下合同，虽说加了一条按通化厂样品为准，但色差指标是有纺织部部颁标准的。”朱子顺说“通化厂的面料各批次也不可能完全一致，所以我们应该让技术部工程师去一趟‘桃园总厂’，从技术，标准这些角度和他们交涉，争取主动。”
“这是个思路。”陶总把身体往老板椅后面靠了一下，对崔明说“合同的事就先不要打扰你父亲了。公司内部先想办法解决。”
会上，一直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小范举起了手。池副总看了一眼，揶揄的口气问：“你有什么高招？”
“不是，”小范说话带着颤音“今早我接到了陈老板的电话，他也说面料有问题。跟‘桃园总厂’意思一样。”
“还说什么了？”池副总追问道。
“让咱们派人处理，赔偿他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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