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 糖衣炮弹

第一次邀请张卫东铩羽而归，北钢集团总部那间最大的董事长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王铁生背着手，在厚重的红木办公桌后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在场几位副总的心尖上。

他脸色铁青，胸口因怒气而微微起伏。

“指导工作？学习？哼！”王铁生终于停下，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杯盖叮当作响，“我看他张卫东是根本没把我们北钢放在眼里！‘揭榜挂帅’？‘赛马机制’？跟那些阿猫阿狗一起竞争？我们北钢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几位副总面面相觑，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董事长的霉头。

他们心里也憋着一股火，北钢作为“共和国长子”，历来都是国家项目绕不开的核心力量，何时需要如此低声下气地去“争取”一个参与资格？

沉默中，主管行政和对外联络的副总周斌小心翼翼地开口：“董事长，消消气。这张卫东年轻气盛，又深得上面信任，硬顶恐怕……适得其反。”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真按他画的道，去跟那些民营企业拼方案、比报价？我们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王铁生怒气未消。

周斌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董事长，硬的不行，咱可以来软的。我打听过了，这位张副主席，虽然做事强硬，不循常理，但也不是毫无弱点。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身边围绕的……据说不少是年轻貌美的女企业家、女明星。南宫家的那位大小姐，还有那个顶流谢婉清，都跟他过从甚密。可见，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王铁生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你是说，让我们北钢也搞这一套？成何体统！”

“董事长，这不是权宜之计嘛。”周斌陪着笑，“咱们北钢招待所新来的那批服务员，都是精挑细选的，素质高，形象好。再备上一份‘诚意’，双管齐下。只要他张卫东点了头，进了咱们的圈子，以后什么事不好商量？关键是先上船！不然咱们这‘长子’的脸，可真没地方搁了。”

王铁生沉默了，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厂区内林立的钢铁巨兽和穿梭的车辆。

北钢的荣耀不能折在他手里，这个项目，北钢必须进！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无奈和决绝。

“罢了！为了北钢，我这张老脸也算豁出去了！周斌，你去安排，场面给我做足了！但要记住，手脚干净点，别留下什么把柄！”

“您放心，董事长，保证办得妥妥帖帖！”周斌连忙应下。

几天后，张卫东接到了王铁生亲自打来的电话，语气比上一次谦和了不知多少。

“张副主席啊，上次您来得匆忙，我们汇报工作也不够细致，很多技术上的难点还没来得及向您请教。您看能不能再拨冗来指导一次？我们准备了一个更详细的方案，也想请您给我们把把关。”

张卫东握着话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但他也想看看，这北钢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王董事长太客气了，既然北钢有新的想法，我自然要听听。”

这一次，迎接的地点不再是庄严肃穆的集团总部会议室，而是换成了北钢内部接待用的、堪比五星级标准的豪华酒店。

车子停在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前，张卫东下车，看着这气派的门庭和穿着笔挺制服、躬身迎候的门童，心中已然明了。

王铁生带着一众高管早已等候在门口，脸上堆满了热情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与上次的强势判若云泥。

“张副主席，欢迎欢迎！快里面请！”王铁生亲自引路，姿态放得极低。

一行人穿过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来到一个极其宽敞奢华的包间。

巨大的旋转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灯光柔和，音乐舒缓。更引人注目的是，包间内侍立着四位身着高开叉旗袍的年轻女子，个个身材高挑，容貌姣好，脸上带着训练有素的甜美微笑。

张卫东目光扫过，心中冷笑更甚。

糖衣炮弹，这就开始了？

落座后，各种珍馐美味如流水般端上，茅台、拉菲更是敞开供应。

王铁生等人绝口不提“基石计划”，只是一个劲地劝酒，言辞恳切，马屁拍得山响。

周斌等副总更是轮番上阵，酒杯端得一次比一次低，敬酒词一套接着一套，试图用车轮战将张卫东灌倒。

坐在张卫东身旁的那位旗袍女子，更是殷勤备至，倒酒布菜，身体也是时常有意无意地贴近，发丝和淡淡的香水味不时拂过张卫东的耳际和手臂。

然而，张卫东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得体的微笑。

他酒量本就不错，加之早有防备，每次举杯都是浅尝辄止，巧妙地避开了一次次的猛攻。

无论对方如何引导话题，他都不接关于“基石计划”合作条件的茬，只是泛泛而谈国家政策、行业趋势，让对方有力无处使。

宴席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王铁生等人眼见张卫东眼神清明，言谈逻辑丝毫不乱，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这年轻人，也太难对付了！

眼看宴席即将结束，王铁生给周斌使了个眼色。

周斌会意，立刻起身，满脸堆笑：“张副主席，今天喝得尽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在楼上为您准备了最好的套房，您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吧？保证安静舒适！”

“是啊是啊，张副主席，都安排好了！”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张卫东心中警铃大作。

住下？那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多谢王董和各位盛情，不过我爱人还在家等着，我也习惯回自己住处处理些公务。心领了。”

王铁生脸色微变，还想再劝：“张副主席，这都安排好了……”

就在这时，包间门被轻轻推开，赵永志的身影适时出现，他快步走到张卫东身边，低声道：“书记，车已经备好了。”

张卫东点点头，对王铁生道：“王董，你看，司机都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北钢的热情款待。”

王铁生看着神色平静、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张卫东，又瞥了一眼门口如同门神般的赵永志，知道再用强已是徒劳，甚至可能弄巧成拙。

他强压下心中的挫败感和怒火，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张副主席执意要回，那我们就不强留了。周斌，你们几个，替我好好送送张副主席！”

“是，董事长！”

周斌等人连忙簇拥着张卫东往外走，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在酒店门口，几人七手八脚地“热情”送别，几乎是半推半搡地将张卫东送进了车里。

赵永志迅速关好车门，绕到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直到车辆驶离酒店，汇入夜晚的车流，张卫东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今晚这出戏，真是让人作呕。

然而，就在他放松下来，目光无意间扫过身旁座位时，心脏猛地一沉——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不大起眼、却质感厚重的深色手提包！

不是他的东西！

张卫东伸手一提，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心头警兆顿生。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了拉链……

借着窗外流动的光线，他看到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东西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是文件，也不是普通的礼品。

是捆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张卫东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王铁生，北钢……为了进入“基石计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糖衣炮弹，连炮弹芯子都直接塞过来了！

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但是，此情此景，张卫东还是觉得有些棘手。

交上去，又是一场官场地震。

打电话让对方来取，或是直接送回去，对方未必认账。

怎么办？

张卫东一任赵永志开着车子往前走，一时间在思考着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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