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送礼的艺术
“我爱财,更惜才,为了招揽人材,我愿意付出大代价。”
贵太的睫毛轻轻颤动,低下头接着吃东西,不再狼吞虎咽,动作十分优雅。
冼耀文往椅背上一靠,静静地看着她吃。
十分钟,贵太放下手里的筷子,冼耀文递上手帕。贵太接过,放在鼻下闻了闻,随即轻轻擦拭嘴唇。
擦好,展开手帕重新折叠,遮住污秽处,将手帕放于桌面。
冼耀文问谢湛然要了烟,滑向对面。
贵太的目光在烟盒上逗留片刻,拿起烟盒,取出一支,含在嘴唇点燃。
吸一口,咳嗽声骤然炸响。
待缓过来,她吸了第二口,依旧发呛,她拿起手帕擦拭眼角的清水鼻涕,第三口,第四口,渐渐适应。
“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比起心病对身体的损伤,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江意映,我的名字。”
冼耀文做了个请的手势。
“朱序伦,我的男人,来台湾前是永亨银行的经理。”
“哪一家?”
“上海。”
“朱吟江的产业?”
“朱老先生只是大股东,序伦的父亲是股东之一。”江意映又吸一口烟,缓缓说道:“1937年,我中学毕业进入永亨银行工作,不久与序伦相识,小鬼子打进上海前,序伦把我送去美国留学。
我在三藩市学了一年语言,又读了一年预科,然后考进芝加哥大学学经济,本硕连读,六年时间拿到经济学硕士学位。
回到上海,我给序伦当秘书,帮他一起管理银行的业务,四年时间,我熟悉了银行所有的业务环节,也为银行引进了美国银行的先进理念。”
说到这,江意映瞥了冼耀文一眼。
“你和朱序伦走到一起,是你主动,还是他主动?”
“我家住在蕃瓜弄,房子是用芦席搭的窝棚,一到下雨天……”
“滚地龙,我知道。”
“是的,滚地龙,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五个弟妹,却只有我一个被送进学校念书,因为我从小就长得漂亮,我姆妈……”
江意映的话戛然而止。
“伯母把你当成江家翻身的希望,让你念书,穿漂亮衣服,等长大了嫁进有钱人家。”
江意映点点头,“你又猜对了。”
“这个用不着猜。”
“是呀,我并不是个例。”
“你有名分吗?”
江意映面露痛苦之色,“没有,一直都没有。”
“朱序伦今年贵庚?”
“周岁四十五。”
“来了台湾后,你们做什么营生?地下钱庄?”
“福源钱庄。”
“哦,我在大稻埕见过招牌,所以,你们被人抓住的把柄是倒外汇?”
“还有子虚乌有的通共。”
“难怪,我说倒外汇有转圜的余地,不至于家破人亡。把你送去特约茶室在台湾司法上说得通,让你到宝斗里就说不通了,难道是私底下的协议,你在宝斗里做几年,免予起诉,为了恶心朱序伦吗?”
“不,为了恶心我。”江意映不忿道。
“朱序伦家里有几位夫人?”
“一位。”
“贤良淑德,相夫教子?”
“是吧。”
“朱序伦有机会二选一?”
江意映重重吸了口烟,没有说话。
“了解。”冼耀文颔首,“整你们的人在警务处还是保安司令部任职?”
“保安司令部保安处。”
“直接一点说名字。”
“台北指挥站指挥官郑浩泉。”
冼耀文假作舒了一口气,“还好你说的不是陈仙洲,吃饱了吗?”
“吃饱了。”江意映的双眸里流动着希冀。
“朱序伦在牢里?”
“是。”
“郑浩泉不是单单图财吧?”
“有旧怨。”
冼耀文凝视江意映的双眼,“我可以肯定告诉你,你打动我了,现在你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跟我走,帮我做事,我帮你解决麻烦,也会给你超乎你想象的待遇。
但有一个前提,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指的是你的个人履历。
你有一分钟时间考虑,开始倒计时。”
江意映沉默了三秒钟,问:“序伦?”
“他选你的时候,你们的情分就了了,你还有五十秒。”
十秒过去,江意映点点头,“我跟你走。”
“请再次确认自己说的话是真的,若是确认,请站起来,但我必须善意提醒你,你一旦站起来,即意味着主动授权给我采用任何方式追究你的撒谎责任,没有自信,可以继续坐着。”
江意映倏地一声站起,坚定的目光与冼耀文对视。
冼耀文站起身,扣上西服纽扣,理了理领带,接着向江意映伸出右手,“江小姐,今天是你的幸运日,也是我的幸运日。”
江意映握住冼耀文的手,“谢谢老板。”
“请叫我先生。”
“先生。”
“需要去宝斗里拿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吗?”
江意映摇了摇头,“我的过去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纪念。”
“三十?”
“二十九。”
冼耀文呵呵笑道:“说实话。”
“二十九周岁。”
“好吧,你还处于女人最好的年龄阶段,有大把时间去创造值得纪念的事。”冼耀文收回右手,“益智厚生,你们芝加哥大学的校训,好好体会,忘记那句‘让快乐去死的地方’。”
江意映双眸流光闪动,“先生知道?”
“是啊,你知道,夜了,走吧。”
冼耀文走在前面,嘴里哼着调子,“一步踏错终身错,下海伴舞为了生活,舞女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
江意映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回想方才的“你知道”,如果不知道会怎么样?
翌日。
吃中饭时,冼耀文收到香港发来的电文,岑佩佩发来的,说是吴则成会居中介绍他结识陈仙洲。
问了齐玮文,陈仙洲的履历和吴则成有很长一段时间是重合的,就是军统天津站的阶段,因为陈仙洲的志向不在军统,一直惦记着跳出去,同吴则成之间就没有太多的竞争,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于是,就有了岑佩佩去拜访吴则成,请他居中介绍这一茬。
保安司令部是军事、情治、警察、司法军法的混合体,犹如明代的西厂,台湾岛内的事务都可以插一脚,是老蒋政治镇压的主要工具,戒严体制下的万能机构。
保安处是保安司令部的核心部门,主要职能是侦办政治犯和经济犯。政治犯略去不提,经济犯的范畴相当之广,只要不利于统治的经济行为,都能以经济犯侦办。
保安处下辖内部科室和外勤单位,内部科室差不多就是独立情治机构的架构,外勤单位下辖各地指挥站或联络组,以及秘密据点和看守所。
保安处内部科室重侦办政治犯,侦办经济犯的权力一般下放到指挥站,行动模式基本为联合执法,内部科室提供情报主导,警察配合行动,金融机构提供专业支持。
大概是为了提高联合执法的效率,陈仙洲一如以往的履历,总有一份乃至多份兼职,兼了警务处处长。
这么一来好了,但凡在台湾岛内犯事,都绕不开陈仙洲这个现管,哪怕同宋美龄、蒋经国建立联系,也很有必要交好陈仙洲,毕竟杀鸡焉用牛刀,有些事找陈仙洲或是他手下的手下更为管用。
理清了头绪,冼耀文开始犯愁了,跟政治沾边的事,总是自上而下事半功倍,自下而上容易没忙活一场,他先见了陈仙洲,再亲自或让人去会会郑浩泉是最合理的步骤安排。
但江意映已经被他带回来,也不知郑浩泉这人有没有耐心,若是今天就杀过来,总得见招拆招,由谁出面是个大问题。
他亲自出面,即默认和郑浩泉同个层级,同陈仙洲不对等,他不出面,郑浩泉会怎么想?觉得他不给面子,手段升级?
凝思许久,他抬头环顾四周,少顷,指着茶几上的花瓶,“淡如,吃完饭把花瓶洗干净,找个礼盒装起来。”
“哎。”
旋即,他转脸对江意映说:“吃完饭你马上去找郑浩泉,把花瓶送给他,就说是陈宣帝陈顼御赐给冼夫人的巾帼瓶,独一无二,全天下只有这么一个,龙泉街的静树斋正在高价求购。”
“我自己去?”江意映一脸迷惑。
“对,你自己去,而且要让郑浩泉知道是你主动要求去的。至于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冼耀文的女人。”
江意映红着脸说:“为什么要我去?”
“因为事情有了些许变化,只有你去最合适。”冼耀文在江意映的手背上轻拍,“这个花瓶值多少由你把握,见完郑浩泉立马回来。”
“有没有大概范围?”
“我说了,你自行把握。”
“哦。”
食讫。
冼耀文坐在凉亭里剥龙眼,果肉弄碎盛在一个小碟子里,碟子装满后,用一根线编出一个底,兜住碟子挂在树上。
今天一大清早,院子里飞来一对绣眼鸟,多了一丝生气,他想把鸟留住。
果肉很快吸引了两只鸟,停在碟子上大快朵颐。
看了一会儿鸟吃食,他拿出一本《加拿大矿业杂志》,了解全球的矿业动态。
另一边,江意映来到城中的一间茶楼,借电话打给了郑浩泉,约对方来茶楼见面。
保安司令部做事的特点就是不公开,只有总部和国防部在同一栋大楼被外界所知,其他办公室的地址无不对外保密,哪怕江意映去过台北指挥站,依然不知道具体地址。
对她来说,那是一段痛苦回忆,坐在一辆四周密封的车里,只有车顶透着一丝亮光,环境的压抑,对未来的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差点将她逼疯。
她点了一壶龙井,还有四色点心,品着香茗思考待会儿如何应对。
冼耀文的名号她是听说过的,携500万美元来台湾投资的过江龙,有小道消息称冼耀文和台银的关系很好,从台银拿了一大笔低息贷款。
冼耀文在官面上应该不虚郑浩泉,选择送钱而不是硬碰硬,大概是觉得不值得为她与人为敌,但送多少钱的决定权又交给她,是为了检验一下她的能力?
她恨不得咬死郑浩泉,但现在绝不是报仇的好时机,她要有耐心,慢慢积蓄能量,等待实力足够的那一天。
呷了一口茶,她抬起双手揉搓脸颊,放松面部肌肉,等下可以笑得更为灿烂。
不知过了多久,穿着军装的郑浩泉来到桌前,不等江意映起身相迎,郑浩泉摘掉帽子扔在桌面,冲江意映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敢离开宝斗里,还敢请我喝茶,看来当婊子还是便宜你了,就该直接送你去特约茶室。”
江意映笑盈盈地端起茶壶给郑浩泉倒茶,“郑指挥官不用发火,我今天请你出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和你分享。”
郑浩泉大剌剌坐下,盯着江意映的脸,“是不是昨天遇到好嫖客,被人操爽了?这的确是喜事,我就坐这里一五一十听你分享。”
江意映倒好茶,将茶盏移到郑浩泉边上,随即莞尔笑道:“郑指挥官说对了,昨晚我的确遇到好恩客,太子企业的冼耀文冼先生光顾我,对我很满意,让我给他当情人,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昨晚就跟他回了家。”
“操!”郑浩泉一拍桌子,“拿冼耀文压我?你大概是搞不清状况,冼耀文又……”
“郑指挥官。”笑容焊死在江意映脸上,“我家先生本想请你晚上去酒楼小酌一杯,我撒了撒娇被我劝住了,我自己的事,我希望由我自己解决。”
说着,她从一边的椅子上拿起礼盒,打开盒盖,缓缓推到郑浩泉眼皮子底下,“我淘换的陈宣帝陈顼御赐给冼夫人的巾帼瓶,据卖家说,巾帼瓶全天下只此一件,我对古玩一窍不通,还请您帮忙品鉴品鉴。”
闻言,郑浩泉低头往礼盒里一瞅,一眼就认出是烂大街的工艺花瓶,他不怒,反而心中欢喜,烂花瓶换大钱这事不新鲜,早有耳闻冼耀文会做人,果真如此呀。
他拿起花瓶仔细端详,心里琢磨着这个花瓶能值多少。
差不多时候,他放下花瓶,似笑非笑道:“恕我眼拙,一时半刻认不出真假。”
“那有劳郑指挥官抽出点时间帮忙慢慢品鉴,我听说静树斋的唐怡莹女士正在高价收购巾帼瓶,如果这是真品,我打算卖给她,想必卖二十万台币还是没问题的,卖了钱,我也好做点小生意,赚点胭脂水粉钱。”
郑浩泉呵呵笑道:“江小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给我三五日时间,我一定能鉴别出真伪。”
“有劳郑指挥官。”江意映端起茶盏,“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郑浩泉端起茶盏,“茶再香,还是比不上酒润喉,改日郑某请江小姐上酒楼喝酒。”
“我一定随叫随到。”
清风徐徐,凉亭的石桌上摆着冰镇西瓜,全淡如拿着牙签剔西瓜瓤里的西瓜籽,剔干净一片送到冼耀文手里。
冼耀文送到嘴边咬一口,旋即蹙眉,“不甜,有水味。”
“先生,现在外面卖的都是泡雨瓜。”
“也是啊,跟三姐说一声,这些日子别买西瓜,等天气晴些日子再说。”
“嗯。”
冼耀文瞅一眼西瓜皮,“皮挺厚,晚上多一道菜。”
“西瓜皮放辣椒和豆豉爆炒,很下饭。”全淡如眉飞色舞地说道。
“以后想吃辣跟三姐说一声,家里就你一个能吃辣,你不说,一年吃不上几回辣。”
“我等下找三姐说,明天买最辣的辣椒,我自己做一道麻辣肚丝。”
“嗯,就要这样,随意点,不用太拘谨。”冼耀文将啃干净的西瓜皮放在石桌上,竖起耳朵一听,吉普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去开门,车回来了。”
一分钟后,江意映挨着他坐下,汇报了她和郑浩泉整个见面过程。
汇报完,她忐忑地说:“二十万会不会太多?”
“二十万放过仇人,不算多。”冼耀文轻拍江意映的手背,“你的床头柜抽屉里有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有些钱,衣服、首饰、化妆品都去置办一些,再去做个头发,换换心情。
你有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明天早上半天我指定你去医院做检查,其他时间你自行安排,休息够了,就要为我做牛做马了。
你早上也看见了,匆匆出门的那个是我秘书,忙得脚不沾地,你以后也是那样。”
“先生之恩,我无以为报……”
“别往下说。”冼耀文摆了摆手,“恩不恩不用记在心上,花掉的钱帮我加倍赚回来。”
“一定会。”
冼耀文看向谢停云,“遇见嘴巴不干净的直接抽。”
“是。”
收回目光,冼耀文轻拍江意映的小肩,“去吧,玩得开心点。”
江意映睫毛抖动,嘴里吐出谢谢二字。
晚上,冼耀文拿了两万美元给唐怡莹,交代好巾帼瓶一事。
此时,台币兑美元的官价汇率是10.35兑1,结汇证汇率是15.90兑1,公营单位的出口,最长数周就能按照官价汇率拿到台币,或者进行申领外汇额度,审批通过,拿到外汇额度再进行进口审批。
而民营企业出口,所得外汇的20%按官价结汇,80%按结汇证结汇,官价结汇很快就可以拿到台币,结汇证这个东西就有点玄乎,它能自由转让,也能向台银换取同等价值的外汇。
但是,自由转让实际可行,卖给阿猫阿狗都行,换汇仅为理论,有结汇证就可以向台银申请进口所需外汇,申请表一填,回去慢慢等着,三五个月没消息正常,一年两年没消息也别着急,结汇证这玩意发明出来本就是为了卡外汇兑换。
回去翻翻家谱,家里的亲戚若是自我介绍都是“免贵”,那这外汇还真换不到,老老实实拿着结汇证去地下钱庄“贴本”兑了,不然拿在手里就是废纸一沓。
地下钱庄明里是赚结汇证的买卖差价,暗里其实是卖换汇资格,说是自由转让,但结汇证不在“明白人”手里过一道,不花高价去买,下辈子也别想换到外汇。
这么一比较就知道冼耀文当初按“15.5-2”的汇率美元换台币,根本没有被坑,也说明美元在台北是硬通货,2万美元的实际价值远远大于20万台币。
这是冼耀文给郑浩泉的实惠,既然都要意思意思,就没必要抠抠索索,也捎带点一下他的额头上贴着“老美”二字。
吃过饭,冼耀文喝了一泡茶等龙学美回来聊了会工作,然后一脚油门就到了美军俱乐部。
进入灯火通明的俱乐部,喧闹声立马灌进耳朵,烟草味也第一时间往鼻孔里钻,沿着走道进入大厅,放浪形骸的人群映入眼帘,穿各种款式制服的美国大兵,穿旗袍、连衣裙的女人,大笑声不绝于耳。
搜索了一圈,他在一隅的沙发上发现了梁赛珍,一个穿着常服的上尉和她保持着礼貌距离在聊天。
继续搜索,发现了白露,嘴张至血盆大口的程度在哈哈大笑,她身边围绕着三四个穿常服衬衣的军官,看不到军衔标识,但年纪不轻,想必军衔不至于太低。
目光再次游弋,同别人的目光相撞,是梁慧兰,抱手而立,不见酒杯,估计刚从卫生间回来。
不等打招呼,梁慧兰走了过来。
“冼先生过来消遣?”
“蓝夫人没打牌?”
“我没有冼夫人好命,有冼先生照顾,我要靠自己养活。”梁慧兰往冼耀文臂膀上一倚,抬眉道:“冼先生什么时候也能照顾我呢?”
“蓝夫人不要说笑,你家的佣人房比我的卧房还要高级三分,我就是想照顾你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倒是蓝夫人可以照顾一下我,有没有什么好事关照?”
梁慧兰咯咯一笑,“我能关照冼先生什么,给你介绍几个这里的‘贵太太’?”
“谢谢,但是不必了,女人方面,我从来不需要别人关照,蓝夫人,我们太熟了,我不好下手,请恕我失陪,我想找一个明早陪我看日出的人。”
梁慧兰哈哈大笑,“冼先生,你说话真文雅。”
冼耀文耸耸肩,“不要着急走,如果没有收获,我回来吃你这株窝边草。”
“哈哈哈,就怕你不敢。”梁慧兰挑了挑眉,抛了一个媚眼。
“不要诱惑我,失陪。”
敬了一个轻佻的美式军礼,冼耀文离开往深处走去。(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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