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 章 幽冥老祖的挣扎

光影中仿佛有无形的巨掌拍落，整个幽冥殿的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三界将倾，亿兆生灵危在旦夕！你身为幽冥之主，天帝之子嗣，眼中却只容得下那点微不足道的儿女私情？！慕辰对抗邪神有千年前的经验。”

“千年前他能助姒晏仙封印邪神，如今亦能！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天帝的怒喝如同九天雷劫，劈头盖脸砸下。每一字，每一句，都站在大义的高点，无可指责。

玄站在那里，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

父帝的斥责他听在耳中，那“微不足道”四个字，更是刺得他心头发痛。

是啊，在你们眼中，什么都是微不足道。

我的感受，我的执念，我视若珍宝的人，在你们宏大的三界蓝图里，不过是可以随意牺牲、随意让渡的尘埃！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所有的激动和失控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甚至嘴角勾起了一抹扭曲的弧度。

那是一种心死之后，只剩下偏执和疯狂的冷笑。

“百年前……”他的声音很低，却比方才的嘶吼更让人心悸，像是从万丈冰渊下传来，“你们逼我让了一次……眼睁睁看着……”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裹挟着几百年的怨怼与不甘，弥漫在空气中。

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黑色的冰霜轰然炸裂。

周身澎湃的幽冥之力不再压抑，如同黑色的潮汐以他为中心咆哮着扩散开来，冲击着殿壁，引得壁上那些万古不灭的鬼火石都明灭不定，发出凄厉的哀鸣。

“如今……”玄一字一顿，眼中最后一点理智的光湮灭，只剩下纯粹的、占有欲燃烧到极致的黑暗，“休想！”

“嗡——”

一声低沉却撼动魂魄的嗡鸣响起。一枚通体漆黑、造型古拙的令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摊开的掌心。

令牌之上，冥文缠绕，散发着最本源、最纯粹的幽冥法则气息，正是执掌幽冥权柄的至高信物——幽冥令！

随着幽冥令现世，整个庞大的幽冥殿，乃至殿外无尽的幽冥疆域，都开始剧烈地、无声地震颤。

那不是物理上的摇晃，而是规则层面的战栗。

无数潜藏在黑暗中的古老存在被惊动，发出不安的嘶嚎。

粘稠的冥河水逆流倒卷，万千游魂厉煞在同一时刻面向幽冥殿的方向，匍匐跪拜。

恐怖的杀意，凝如实质，并非针对天帝那道化身，而是宣泄，是宣告，是一种绝不妥协、不惜一切的疯狂意志！

玄手持幽冥令，站在沸腾的冥气中央，如同从亘古归来的复仇之神，幽深的瞳孔死死锁定天帝化身的光芒，重复着那几个字，带着碾碎一切的决绝：

“休、想！”

天帝的化身在那澎湃如海、带着整个幽冥世界意志的杀意冲击下，光芒剧烈地闪烁、摇曳，似乎也变得不再稳定。

光影中，传来一声混合着震怒与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冷哼。

那冷哼如同实质的冲击，撞在玄周身的幽冥气场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天帝并未再多言，那道神念化身在明灭不定中，最终“啵”的一声轻响，如同泡影般消散在原地，只留下一缕迅速被冥气吞噬湮灭的纯净仙灵气息。

最后的余音，似乎还带着帝王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斥责，回荡在空寂的大殿里。

强敌已退，或者说，那带来消息的化身已散。

但玄周身那沸腾的杀意和狂暴的幽冥之力，并未随之平息，反而因为他内心翻江倒海的激烈情绪，更加失控地奔流、冲撞。

幽冥殿震颤得愈发厉害，殿顶开始有细小的碎石和尘埃簌簌落下，墙壁上幽绿的鬼火石光芒乱闪，映得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如同癫狂。

他死死攥着手中的幽冥令，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那冰冷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支点。

脑海里全是破碎的画面，几百年前的，现在的，战慕辰淡然却总能吸引一切目光的脸，司锦月或嗔或笑的容颜，尤其是她偶尔凝望远方时，那眼中他始终无法触及、也永远无法取代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影子……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猛地一挥手臂，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冥光如同怒龙般咆哮而出，轰击在远处一根需要数人合抱的玄石殿柱上。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滋滋”腐蚀声。

那坚硬无比、铭刻着古老防御符文的殿柱，在被冥光击中的瞬间，便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化作一缕缕黑烟，最终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不规则的空洞，露出后面更加深邃的黑暗。

一击之后，胸中那股几乎要炸裂的郁气似乎宣泄出去一丝，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空虚和冰冷刺骨的恐惧。

他不能失去她。

绝不。

任何可能夺走她的苗头，都必须被彻底扼杀，哪怕……那是他名义上的兄长，是父帝属意的救世之主，是这三界众生的希望所在！

希望？呵……玄的嘴角扯起一个极其扭曲冰冷的弧度。

这众生的希望，凭什么要用他的绝望来换取？百年前他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那种锥心之痛，一次就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弥漫殿宇、引动世界震颤的狂暴力量，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他体内收敛、压缩。

并非平息，而是被强行压制，沉淀为更深沉、更可怕的决心。

殿宇的震动缓缓停止，只有那被腐蚀的殿柱空洞，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疯狂。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幽深，但不再是之前的沉静，而是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涌动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他转身，步伐稳定得有些诡异，一步步走向王座后方那片最为浓郁的阴影。

那里，是通往幽冥殿最核心禁地的入口。

穿过一层又一层强大的幽冥禁制，空间的规则在这里扭曲、变幻。

最终，他踏入一方静谧得仿佛时间都停滞的空间。

这里没有幽冥殿惯有的阴森与死寂，反而像是一处被精心呵护的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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