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小说网 > 红楼之平阳赋 > 第1146章 文官应对之策

第1146章 文官应对之策


金阳钟,

    在清晨的时候,响了一声,以示天下平安之意。

    刑部大堂内,

    百官已经早早入内,各自阴沉着脸,坐在位上,这一次,徐长文没有带来,反倒是六部百官,分别坐在两侧,除了六部尚书,还在各部堂值守,剩下的,包括六部侍郎,尽皆在此坐定。

    主位高台上,还是负责审问徐长文的几位主审官,以大公子李潮生和户部尚书顾一臣为首的众人,分别落座,但最前头的一位,则是司礼监的陈辉陈公公。

    另有司礼监随堂太监马飞,在一旁策应,还有一水的内廷太监,和诸多小黄门,候在此处。

    此刻,

    一身红色官袍的陈公公,正坐在那闭目养神,忽然,身边伺候的干儿子小李子凑到身前,耳语道;

    “干爹,六部官员已经都来了,主审也都到位,只有洛云侯一人,还没到。”

    提到洛云侯,二人心底都有些急躁,在京城,唯一无欲无求,或者说胆大妄为的,也只有那个洛云侯了,就算是北静王和东平王二人,皆是惜身,不曾留下把柄,反而是洛云侯一人,嚣张跋扈,可简在帝心,太上皇有多番维护,今日审案,怕是举步维艰,只能换个方式。

    两眼一睁,看着殿内百官以到只能拿他们开刀了,

    “徐东可有来?”

    “回干爹,徐东就坐在前排末尾,知道干爹有话要问,儿子就把他的位子给换了,他躲不过去。”

    小李子知道干爹昨夜熬了半宿没睡,只为了今日的审问定罪,可徐长文并没有来,如何给定罪,他就不得而知了,

    “好,去外面等着,洛云侯一到,立刻开始。”

    “是,干爹。”

    小李子刚应了下来以后,张瑾瑜则是慢悠悠下了马车,眼看着刑部衙门外面,轿子马车排了那么多,知道来的晚了一些,也没在意。

    抬脚就走进庭院,入了刑部正堂,刚一走进,六部官员的目光,全都转了过来,人数之多,也让张瑾瑜心头一跳,好家伙,这里都赶得上上朝了,也不管其他人目光,径直走向高太,在大公子李潮生身边的位子坐下,还想客气一番。

    刚落座,

    但见刑部大堂内的朱漆梁柱,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司礼监秉笔太监陈辉,坐直了身子,起身缓步走到东首香案前,点上一炷香,而后回了紫檀木的岸前,桌上,正摆着徐长文抄录的贺表“治安书”。

    其中一句话,用朱笔圈点出来,“天宝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一行字,像是一道血痕,刺的人眼生疼。

    马飞马公公忽然开口山呼,

    “升堂!”

    喊完之后,又接着跟了一句,

    “徐长文,乃是弃国弃家之徒而已,自绝于君父,着内阁司礼监主审会同六部百官,论罪便是,徐长文,不在受审,钦此!”

    显然是太上皇的口谕,张瑾瑜猛然回头,怪不得百官来的着急,这是要把受审之人抛开,直接定罪了。

    眼见殿内百官的目光回转过来,陈辉抬手佛了佛案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扫视堂下,按照品级排列落座的六部官员,最后目光,落在户部侍郎沈中新的身上;

    “沈大人!”

    声音不大,却带着司礼监特有的阴柔穿透力,

    “太上皇有旨,命六部官员,各自拟折子驳斥徐长文欺君之罪,昨日诸位的折子,杂家全给呈上去了,今儿个当着百官和阁老的面,杂家倒要问一问,诸位大人折子上的话,是不是真心实意?”

    沈中新身穿红色官袍,双手笼在一起,神色坦然,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几位主审大人,洛云侯竟然穿着一身武服,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茶盏,小阁老垂着眼,似乎是漠不关心,恩师更是闭目养神,显然,今日的主审,就是陈辉陈公公,既如此,应了一句;

    “陈公公,”

    沈中新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发紧,

    “徐长文妄议太上皇,诋毁君父,下官在折子里,已经明言,可是.”

    顿了顿,见陈公公眼神一沉,忙着补问道;

    “陈公公,昨夜奉旨,叫我们些驳斥徐长文的奏本,我们都写了,可是,徐长文本人没有到,我们所问的话,谁来回答?那让我们怎么论罪呢。”

    “哼,反问得好,沈大人,你的意思,你们的意思,是徐长文本人不来,便论不了他的罪,是也不是?沈中新沈大人。”

    陈辉冷笑一声,拂尘柄往案上一敲,竟然连沈侍郎的名字都喊了出来。

    “咱家奉旨审案,还得照着你们意思来,那太上皇被海瑞气得吐血时,你们又在哪儿?沈大人,杂家问你,徐长文有罪没罪!”

    这话像根鞭子,抽得百官一惊,昨夜的事,他们虽然略有耳闻,但具体如何,以讹传讹,没想到,在陈公公嘴里证实,立刻议论纷飞,只有沈侍郎猛地躬身:

    “下官失言!只是觉得,驳斥的话需有凭据,方能让天下人信服,既然公公问下官,徐长文有罪没罪,下官回答,有罪。”

    “好,既然有罪,什么罪。”

    不给沈中新反应时间,陈辉赶紧逼问,

    “徐长文不该在奏疏贺表里,以不敬之言,詈骂君父!”

    说完便不再言语,让陈辉等了一会,有些愕然,

    “沈大人,没了?”

    “下官已经回答了,”

    沈中新不急不缓,陈辉脸色一变,

    “那杂家问你,他詈骂君父那些话,对不对?”

    “詈骂君父便是不对,”

    沈中新微微抱拳,立在那,陈辉眯着眼,冷笑道;

    “有意思,有意思啊,你在这绕圈子,杂家是问你,他骂的那些话对不对?”

    “陈公公,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更无不是的君父,第一句,是圣人说的,第二句,是今年正月,是皇上对首辅大人说的,公公若是认为不妥,下官收回便是。”

    沈中新气势已经做了出来,殿内百官,无不佩服至极,换做是他们,尚且做不到这般。

    “你,好啊,沈大人不愧是恩科状元郎,一张嘴,就是圣人之道,杂家真是领教了,马公公,你来接着问。”

    陈辉脸色气的涨红,怒气冲冲坐了回去,而沈中新则是微微一拜,安坐在侧,司礼监马飞,听到臣公公的话,身子不由得一震,咳嗽了两声;

    “咳咳,嗯,既然大家都写了驳斥徐长文的奏本,杂家的意思,不如就把奏本里的话摘出来,单独写成一本,然后由内阁,印在邸报上,发至各省,三法司和六部,也好以此定徐长文的罪啊。”

    也不知是不是心中异样,临到嘴边的话,就成了和稀泥的态度,此言一出,吏部侍郎杨卓,立刻回应;

    “马公公此言乃是正论,要不然,每个人把自己人的奏本念一遍,几天也念不完,陈公公,你觉得如何?”

    几乎是将了陈公公一军,坐在高台上众人,面上忍着笑意,就连张瑾瑜也瞧得有些诧异,果真是文官的嘴,天下无敌,一个侍郎就能怼的陈公公后退半步,这里面,可有六个侍郎,啧啧,今个案子,怕是遥遥无期。

    早知道,来的时候,就买点零嘴带上,越想越好笑,只能端起茶盏,喝上一口压一压。

    “下去吧,”

    “是,陈公公。”

    陈辉一声怒斥,眼神狠狠瞪了马飞一眼,立刻拍了桌子,转头看向吏部侍郎杨卓,问道;

    “杨大人,你是管官员升迁的,也曾在户部借用一段时间,徐长文说太上皇天宝年间‘贪吏横行,民脂耗尽’,你怎么看?你的折子上写‘徐长文所言,皆为夸大’,可去年京南赈灾,户部拨下去的粮款,到了百姓手里只剩三成,这也是夸大?杂家记得,去年京南官员调整,可都是吏部下的文书。”

    杨卓脸色骤变,他没想到陈瑞会突然翻旧账,去年京南赈灾的粮款被地方官克扣,他怎会不知,本想压下来慢慢处理,谁知道,京南百姓被贼教蛊惑,揭竿而起,酿成大乱,所任官员更是被贼人所杀,如今被陈公公当众点破,背后的阁老们又都看着,他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陈公公,去年京南之事,下官已命人彻查,涉事官员早就死于贼教之手,所谓是人死债销,徐长文说‘民脂耗尽’,实是危言耸听,我大武朝如今府库虽不充盈,但各地粮仓尚有余粮,断不至于到‘家家皆净’的地步。”

    “哦?”

    陈瑞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杨卓面前,

    “那咱家倒要问问,上个月顺天府上报,通州粮仓有三成粮食发霉变质,这事是户部管着,吏部可知道吗?那些发霉的粮食,要是分给百姓,是不是能让他们少饿几顿?还是说,在杨大人眼里,百姓的死活,不如府库里的数字好看?”

    攻守移位,若是外面不知道的人进来,还以为陈公公乃是记挂百姓的好官,张瑾瑜饶有兴致的想了想,通州的粮食发霉,必然是官员不作为,吏部侍郎,这位子坐的,太烫了。

    杨侍郎张了张嘴,面皮有些僵硬,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句话话戳中了要害——通州粮仓的粮食发霉,是因为官员看管不力,可他为了保住户部的脸面,一直没上报,如今被陈公公当众揭出来,不仅自己要担责,还可能连累阁老。

    这时,兵部侍郎卫占英站了出来,沉声道:

    “陈公公,话不能这般说,南边战事紧急,通州作为存粮之地,首先就是安全,粮库官员怎敢出粮而晒,驳斥徐长文的话,百官皆有论定,其‘穷兵黩武,劳民伤财’,下官在折子里已驳斥他不懂军事,徐长文一介书生,不知兵事,妄议朝政,本就该治罪,但下官以为,审案当就事论事,不该牵扯其他官员的过失,否则岂不是本末倒置?”

    陈辉瞥了卫占英一眼,语气放缓了些:

    “哈哈,好家伙,卫大人倒是护着同僚,可咱家问的是,你的折子是不是真心实意,你说徐长文不懂兵事,那你敢不敢说,去年北地边军的军饷,拖了三个月才发下去,这事跟你兵部没关系?边军将士饿着肚子守边疆,你却在折子里说‘军伍整肃,粮草充足’,这难道不是欺君?”

    卫占英脸色一白,他想反驳,却知道陈辉说的是实情,去年北地边军军饷拖欠,是因为户部拨款延迟,可兵部也有调度不力的责任。他刚要开口,就听后侧的大公子李潮生轻咳了一声:

    “陈公公,今日是审徐长文的罪,诸位大人的折子是否属实,自有朝廷法度评判,若一味追究其他事,倒显得咱们刻意针对百官,落人口实,这罪还定不定了。”

    陈辉此刻意气风发,连续压制两位侍郎,但心里清楚,这位小阁老正是在给百官解围,转了转眼珠,既然气势做足了,那就上正事;

    “礼部侍郎萧大人,你是管礼部的,按照礼制,你说徐长文有何罪?”

    礼部侍郎萧子恩,性子随和,被陈瑞这么一问,眉头一皱,看样子,陈公公不想放过一人,起身回道:

    “陈公公,下官觉得,太上皇乃是君父,臣子不该妄议其过,徐长文此举,实是违背君臣之礼,罪不容诛,至于其他,下官不敢多言。”

    “不敢多言?”

    陈瑞冷笑,又道;

    “你是不敢,还是不想?皇上让你们写折子斥驳徐长文,是想让天下人知道,徐长文的话是错的,是谤君的,可你们倒好,要么避重就轻,要么睁眼说瞎话,这让皇上怎么放心把朝政交给你们?”

    他话音刚落,后侧的刑部侍郎常佐,突然开口:

    “陈公公,诸位大人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徐长文的《治安书》言辞犀利,涉及太上皇旧事,诸位大人顾忌君臣名分,不敢直言罢了。依下官之见,不如先让徐长文自己辩解,看他是否真有悔改之心。若是他仍执迷不悟,再治罪不迟。”

    陈瑞回头看了刑部侍郎一眼,心里明白,他是想把话题引回徐长文身上,免得百官再被追问下去,再这么追问下去,只会把六部官员都得罪光,但到了此刻,司礼监还怕这些,目光随即定在末尾的户部主事徐东身上。

    折返回了主审位子上,用力拍了桌子,这突然的响声,吓了众人一跳,尤其是张瑾瑜,手里端着的茶盏,都把茶水渐了出来,看样子陈公公是想乘胜追击了,斜眼看向身边的大公子李潮生,悠哉坐在那,也不知想什么,凑过去问道;

    “大公子,今日庭审,这位陈公公可算是威风了,六部侍郎,怼了五人,就剩一个工部侍郎剩在那,这真是一人胜五人,何其精彩。”

    拱火话,张瑾瑜没少说,现在算是明牌,司礼监和六部文官,已经站在擂台上了,就差一个裁判喊着开始,就能掐了起来。

    “侯爷,莫要说笑,此番议罪徐长文,乃是奉了上御,陈公公这般卖力,实在是忠心耿耿,我等佩服至极。”

    李潮生朝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神情庄重,似乎殿内争吵的事,与他毫无关系一般,张瑾瑜眯着眼,暗骂一声,小狐狸。

    “还是小阁老沉稳,但不知最后,给徐长文定的什么罪,或者说,李兄可有办法筹谋一番。”

    问及徐长文的事,张瑾瑜瞬间变得小心了一些,之前那些,虽然是自己和两位大人所想,但具体如何,还需要看李潮生的主意,

    “侯爷不必担心,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有时候是死中求活,昨夜皇上给的四个字,明月清风,道家真言也是绝境中带着吉言,所以作为臣子,只能顺义,想来侯爷昨夜也是悟出了这个道理,”

    嘴角微微一笑,指了指前面殿内情况,

    “侯爷,此番争论,针对的就是司礼监,落了陈公公的面子,可到最后,定罪的事,还是陈公公负责,就算咱们悟不出来其中道理,宫里面,未必没有”

    话到此处,就不能再明言了,

    张瑾瑜面色一松,看来昨夜孟大人和冯大人一起商议的事,八九不离十了,

    “那就多谢李兄了,不过李兄刚刚是不是有些奇怪,陈公公刚让那位马公公接着审问,怎么这位马公公,却来了哪一出,以邸报行事驳斥,若是这样,全天下的官员都知道了,这里面,不知大公子怎么说。”

    不知道其他人注意到了没有,张瑾瑜就想着此事有些不对劲,眼神诡异瞅着大公子,只见大公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轻声道;

    “还是侯爷看的清楚,有时候,有些人,不一定一条路走到黑,比如走在路上,看到岔路口的时候,未必不能重新选一条路走,或许能好走了许多不是!”

    张瑾瑜眼神一变,暗自吸了一口冷气,从司礼监釜底抽薪,文官这一手,厉害至极,看来,司礼监那边也不是铁板一块,不光有两位大内总管的人,就连文官的手也伸了进去,那这么说,内阁里面,会不会也有司礼监的人.

    (本章完)


  (https://www.yourxs.cc/chapter/4210478/114327127.html)


1秒记住游人小说网:www.your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your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