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们的皇帝回来了
第86章
李唯不知道李旦在想些什么有意思的数学等式，也不知道李旦因为想到了‘唯+旦=爷爷！’这样的奇葩设定后而兴奋不已。
虽然不知道是哪句话进行了有效输出，但李旦的情绪转变达到了李唯的预期。
铺垫了这么久，李唯也就把他的实际打算说出来了。
“你的儿子倒不如就继续留在宫里吧。”
“我准备亲自教授他们。”
这一句大喘气的话，险些就让李旦一个滑跪到李唯面前。
唯弟啊，哥哥这熬大夜，心血已经有点跟不上了，咱说话就稍微讲快点？
李旦对李唯的才学是不疑有他的。
先不说年少时期一直被圈禁在藏经阁中的含金量，单说若是唯弟没什么文韬武略的本事，能在三年里拿下朔丹、自立称帝、踏碎伪周、荣归故里？
那册《论闪电战》李旦也看过，日日翻阅。
看着那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言壮语，感受着字里行间流露出的自信昂扬，李旦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借着书册中透露出的人物肖像与唯弟进行着单方面的对话。
李显许是从没想过要看一看李唯这个弟弟，可同样被圈禁看管的李旦是当真有心无力。
所以李旦会说，茶怎么会比日子苦。
李唯略有些误会李旦的沉默了。
“兄长不必多虑，大部分是出于对未来的考虑。
嗯……也有先练练手的意思。
明年日子就安稳了，也该到了要孩子的时候了。”
李唯的大实话说的，再想想这些年活在生母阴影下的日子，李旦顿时就笑了，
“哈哈哈哈。”
“唯弟这玩笑话……”
人的笑点是不一样的，但总而言之，李唯看得出，李旦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在快乐，那就行了。
“这话我先只跟兄长说了。”
说着，李唯摊开了自己手绘的简略世界地图，
“天下何其大？
兄长不想去看看吗？
未来，我们大唐的疆土将会囊括寰宇。
翻过西域，越过高山，横渡大海，这些都只是开始。
仅凭我一人，鞭长莫及啊。
所以兄长，别隐忍着隐忍着，真把自己当成个怂包蛋了。
李氏子孙，可有孬种？”
此刻的李旦，早已经被李唯寥寥几句所勾勒出的盛世大唐所迷住了眼。
李旦是能忍，可他到底是曾坐在龙椅上的。
虽说妖后篡权，可朝臣跪拜的时候，那一声声‘万岁’也包含了他。
他面对这样开疆扩土、光宗耀祖的大业，岂能毫不动容？
你瞧，他就说吧，唯弟眼中的世界是辽阔的。
“我从没想过让显死，哪怕他再糊涂。
许是天意吧，让我送了他最后一程。
我看到他在城墙上的决绝，也看到了他仿佛解脱了一样的笑。
他不丢人，死的让人敬佩，也风光。”
说完，李唯拿出了那方太子宝玺递给了李旦。
“这送宝玺的忠仆，当日便殉了主。
他叫丁义，是个内侍，说怕走慢了，显一个人走远了。
这块玉到底是不一样的，我给兄长做个想念。
你们前头的，到底是不同的。
他们的尸骸，我拿冰镇着，只等着过几日的国丧了。
国丧的章程我还没拟完全，到时候连着悌儿一起，热热闹闹的，去下面了都不孤单。”
李唯的话没有深意，只是说着既定事实，他们兄弟之间的年龄差不小。
李旦记下了丁义的名字，也感慨着李唯的细心如发。
尸骸，便都是完好的全尸。
冰镇着尸骸便不会过分溃烂。
而随了国丧大办，无论是对李显还是李隆悌，都是一份哀荣。
“多谢陛……为兄多谢唯弟。”
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李旦现在躺床上琢磨一会儿，也就能睡得着觉了。
“兄长回去休息吧，以后有的是机会通宵达旦，就不要紧着今天熬了。”
“好。”
……
正殿人来人往，卓娜派内侍来前头问过了以后，便亲自来了。
“妾见过陛下。”
李唯颔首，
“裴明就让她回去休息吧，不必过来了。”
“殿下又是从我脸上瞧出来了？”
李唯这么说，卓娜倒也不意外，裴明自己心里大抵也有数，可凡事总要走个流程。
其实裴明也难办，丈夫和主母都在通宵达旦的处理政务，她好歹也是个德妃，能回窝里呼呼大睡？
李唯理解这当中的弯弯绕绕，没理会卓娜的玩笑，一丝不苟的回应道，
“那倒没有，合理的揣测。
接下来的事情她也掺和不进来了。
刘顺，你亲自送她回去，使婢女安排她休息。”
“喏。”
卓娜同样坐在了榻上，递上了整理好的名单、表格，对着李唯汇报道，
“各家都已经在宫中安顿好了。
天宁的、太原的、蒲州京兆附近的、都按地域和各家亲疏分开安顿了。
天宁咱们自己的班底，已经按殿下您说的，在平康、宣阳、亲仁三坊里面置办宅子去了。
其他的，他们自己在长安里有别院，我依照他们填的地址，也单独安排了咱们的士兵与内侍去扫撒、翻查。
待明儿个……哦不，待今晚宫门落钥以前，就能让他们挪出去了。
寝具什么的，没开宫里头的库房，用的都是咱们在太原时拟好的东西。”
长安城不小，跟他进城的人也不少，都放出去自行安顿，那太乱了。
如今长安城封锁，各坊市布满了民兵，待长安城彻底扫净了以后，才能放心的把他们放出去。
一天足以使有条理、有军纪、有手册的民兵轮值做很多事情了。
清扫武氏残党也好，散播李唯想要的唯一新闻也好……
这些事，他们在太原时就已经商讨好各安其职时应该如何做，也准备好了所需的一应用品。
在李唯的预案当中，有武泽天发现大局已定使一把火烧了大明宫的备案。
“很好，大明宫的库房暂时少开，开错了容易丢人。”
“……嗯？？”
卓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李唯这是什么意思，下一段汇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茫然的眨着眼睛。
“没事，待会你就知道了。”
“哦，好的。”
卓娜点点头，她跟不上殿下的思维那都是常有的事了。
她没有太在意，继续汇报道，
“另外，那些个准备入宫做女官的，我只是记了名，让她们跟着家里人安顿，等国丧以后再传召入宫。”
世家派子嗣一路跟着来长安，一图从龙之功的提名参与，二图的就是封赏的时候捎带一二，三图的就是夹带着混个能重在参与的一官半职。
哪怕没有高官，一群毛毛雨汇聚在一起，也能化作一场甘露。
这些事情，李唯虽然没有叮嘱，但卓娜也早就学明白了。
如何办事最妥当，如何办事能最不留人口舌。
“该如此。”
“至于说大明宫内的事情，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了。”
“暂住之地，略懂就好。”
“嗯……”
卓娜对李唯口中的‘略懂’报以怀疑的态度。
殿下的略懂和常人的略懂恐怕是不一样的。
所以卓娜准备待国丧以后仔仔细细的把大明宫研究透彻。
如今她只是知道些基本的地理位置，以及帝后居所的规矩。
比如，
皇帝应居住在紫宸殿，但是紫宸殿同时承载着议政的职能。
而有时，又会根据节气迁居至含凉殿，又或者临近太液池环境幽静的蓬莱殿。
而皇后居住的地方，被叫做立政殿。
这个名字的来历是，立身以正。
除此之外，还会有些别殿专门留给皇后，职能便是同含凉殿、蓬莱殿一样。
卓娜的理解就是很浅显的，几十亩的宫殿住烦了，换个地方新鲜新鲜。
卓娜看过李唯拟好的天宁皇城图，当时她觉得也太太太太太奢靡了吧，但现在比照着长安，她也就觉着还好了。
天宁是新都，而且是殿下的长居之所，怎么着也要比这大明宫气派一些才好。
凡事都是对比出来的。
也是她见识太少的缘故。
只觉着，一直以来那营帐群都已经很辽阔了，殊不知拼凑在一起也不过是大明宫主殿中一个寻常暖阁的大小罢了。
唉……
想到这些，卓娜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
好在内侍旁人都退下了，不然这个哈欠她掐大腿也得憋回去。
“我是有些熬不住了，待会肯定要小睡一会的，殿下呢？”
“午睡。”
“那好，我再忍忍。”
说着卓娜心一横、眼一闭，一口闷了李唯手旁的浓茶。
味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苦涩。
但就像是土里搅拌了骨粉更肥沃了一般，卓娜感觉自己实实在在的续了一口。
唉……
什么东西它出现在殿下的身边，都一定有它既定的道理。
这个心得，今天一定要再记到小本本上。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可卓娜偏生就写了。
精神了很多之后的卓娜，拍了拍自己的脸，对着李唯问道，
“殿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那有太多了。”
李唯没有拒绝。
卓娜想陪着他熬夜是好事。
虽然伤身，但到底年轻，事后李唯也会给她安排药膳。
重要的是，多次拒绝以后，卓娜便不会再来打扰他熬夜加班了。
加班没了陪同，如此往复十年二十年，多年以后的孤寡老李唯看着露出鱼肚白的天，感慨着自己辛苦劳作却无人陪伴，那这份没必要自己找而硬吃的苦，怪谁？
人与人的相处，一直是一门矛盾而又复杂的学问。
李唯拒绝卓娜陪同熬夜的出发点是好的，可久而久之，对自己、两人的感情却是坏的。
所以聪明人多想想，两人在相互擅长的领域多兼容对方一些，多三思而后行，才会营造一个舒适且自在的宜居之所。
就算他是皇帝，别人怪谁都不会想要怪他，李唯还是习惯性的如此。
家，到底是不一样的。
所以出于这样子复杂的理由，李唯的动作就看起来是毫不犹豫的把手旁堆积着的册子推给了卓娜。
“……”
好的，这份殿下厚重的爱意，妾感受到了。
低头翻看了两页，卓娜点了点头，
“这是账目？赏赐？哦……我明白了。”
归纳统计整理列表，这个她擅长。
在太原的时候就理了不少。
看这架势，是又要抄谁的家了？
卓娜很好奇，同时对长安城高高在上大人家里面到底会不会有神奇宝库这件事非常的好奇。
世人口中的长安啊……
“嗯。”
看着撸起袖子，摊开宣纸提笔就开始列名单的卓娜，李唯把准备说的话也就都憋回去了。
所以说，他青睐卓娜，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两人相处，看似是李唯一直在向下兼容，但其实是互相兼容才对。
卓娜对李唯而言，是一个很有正向反馈、又能量满满的可爱小边牧啊……
……
抄家不是抄出来多少就是多少，而是我觉得你应该被抄出来多少。
多了少了，它都有问题。
而如何推测出这个框架范围，它的数据便隐藏在这一桩桩的赏赐与政令当中。
有了互联网，谁还没见过猪跑。
只活了一辈子的人，很难逃过祖宗智慧的筛查。
于是，出于众多原因，斩长安贪官奸佞第一剑的临时审计署，由皇帝与皇后亲自上阵。
当然，最后为这件事署名的，会是赫连孛和康居达干。
只是这两个老头子现在各有各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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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长安城的天亮了。
随着讨伐武曌的檄文被张贴在长安城各个角落，昨夜响彻长安的《秦王破阵乐》早已让天下人心里有了数。
是他们的皇帝回来了。
玄武门复变的战果与详情，也有模有样的传入寻常百姓家。
可版本，都是唐军严选，分毫不差。
世家、朝臣，谁都没机会搅和这碗水。
当日的未时，便有大臣朝宫里递上了进谏牌子。
李唯都没见，只是派内侍逐一口述了五日以后国丧的事宜与安排，任何事情只待国丧以后的大朝会再议。
不过五日而已，真正心有李唐的大臣们也就等等了。
只是苦了那些被世家操纵的傀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更甚如效忠琅琊王氏或是其他伪周旧党派的，见同党一个个被抓，他们逃也不是，招也不是。
可终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们意外却又毫不意外的，被押入了不见天日的牢房中。
只是奇怪的是……
审讯呢？
不是说要我们殉葬太后吗？
怎么没派人斩了我们？
莫非是……活埋？
五日以后。
5月27日，长安。
朱雀大街自上而下一片雪白，就连地面上也铺着一层白沙。
自寅时起，哀乐声不断。
【此国丧之仪，乃举国臣民共悼之礼。
武氏妖后窃据朝纲三十载，致令生灵涂炭，百姓流离。
李氏宗亲蒙难，李唐忠良殉节，大唐子民凋零，皆因妖妇恃权妄为，治政失道。
朕今颁诏设此国丧，以慰三十年间为社稷殒身之忠魂。
自即日起，朕将亲率百官举哀七日，素服斋戒，虔心祭奠。
愿忠魂鉴此丹忱，佑我李唐江山永固，日月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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