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呵,跟我玩这套!

韩宇放下碗筷去开门。雨声中，敲门声越发急促，仿佛预示着什么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

“你就这么来了？”韩宇站在门廊下，雨水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扫了眼韩壮手中那个单薄的闺秀匣，眼中满是嫌弃，“连把像样的伞都没带？”

韩壮浑身湿漉漉的，雨水顺着他的衣襟不断滴落。他艰难地收起那把破旧的油纸伞，伞骨上还挂着几片枯黄的落叶。“找嫂子，不找你。”他毫不客气地回怼，试图挤进门去。

厅内饭香四溢，混合着檀香的气息，温暖而惬意。几个孩子正围坐在炭盆旁取暖，看到小叔到来，立刻欢呼着围了上来。

“小叔！小叔！”最小的女儿抱住韩壮的腿，却被他身上的水渍沾湿了衣裳，顿时撅起小嘴。

柳芸听到动静从内室迎出来，站在廊下温声问道：“吃过了吗？”她目光扫过韩壮狼狈的模样，眉头微蹙。

“还没呢。”韩壮咧嘴一笑，果然听见柳芸吩咐下人添碗筷。他得意地瞥了韩宇一眼，仿佛在说“看吧，还是嫂子疼我”。

“站住！”韩宇一把拉住要往里闯的韩壮，“浑身湿透还想进去？把地毯弄脏了你来洗？”他拽着人往偏房走去，“先换身干净衣裳。”

偏房里燃着地龙，暖意融融。韩宇翻箱倒柜找出一套自己的旧衣裳，又给他找了双棉鞋。

“真是事多。”韩壮一边换衣服一边小声嘀咕，但换上干爽的衣物确实舒服多了。他活动着僵硬的手脚，感受着暖意渐渐渗入骨髓。

饭桌上已添好座位，几个孩子吵着要坐在小叔旁边。韩壮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柳芸不时给他夹菜，时不时问问铺子里的情况。

“今晚留下住吧。”韩宇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这鬼天气，回去还得淋雨。”

柳芸瞪了韩宇一眼，这种天气哪有赶人回去的道理。她对韩壮说：“就在后院客房歇着，我让人收拾出来了。”

韩壮应了声好，故意把凳子往柳芸那边挪了挪，跟韩宇划清界限。饭桌上其乐融融，只有韩宇时不时皱眉看向窗外越下越大的雨。

饭后，韩壮拿着匣子跟柳芸去了花厅。檀香袅袅，茶香四溢，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

打开匣子，他取出一封信和一叠银票，“三嫂，这是铺子三个月的收益，还有卫默的来信。”他小心翼翼地将信件递过去。

柳芸迫不及待拆开信件。信中详细记录了墨具厂的近况：新换了几个工人，还招了绘图学徒。每一笔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字迹工整有力。

她仔细查看新工人的名册，发现基本都是本地人，只有一个外乡的。男女数目大致均等，看来卫默很好地执行了她的要求。工钱发放也很及时，没有克扣。

让柳芸惊喜的是，那两个租住在村里的秀才竟然成了绘图学徒。他们虽然选士考不顺，但在绘图构思上颇有天赋。信中还附了他们设计的两款皮箱图纸。

“这图样不错。”韩壮说道，手指轻轻点着图纸上的细节，“瑞通商行的掌柜也很看好，就是定价还得您拿主意。他们说这种新式皮箱，要是赶上明年春闱，准能大卖。”

柳芸仔细研究起开支细目。虽然皮料价格不菲，但省去了珠宝镶嵌，总成本反而比闺秀匣低两成。工序也比闺秀匣简单，能大大提高产量。

她尤其欣赏那款大皮箱的巧思  -  底置滚轮、旁设拖手、内里分格归置，简直就是古代版的行囊。箱体采用上等牛皮，既轻便又结实。内里设计了多个隔层，可以分类存放书籍、衣物。

最让她满意的是底部滚轮的巧妙设计，虽然还很粗糙，但已经能看出创新的痕迹。这要是赶上明年春闱，定能在学子中引起轰动。

在图纸上痛快写下“六六”、“八八”两个价格后，柳芸注意到那叠银票数目不对。她仔细数了数，眉头越皱越紧。

应该是一万两，怎么会有一万四千五百两？

“钱没送去华公主？”她蹙眉问道，语气有些严厉。

韩壮站起身，神色忐忑地点了点头。他搓着手，欲言又止。

“为什么？”柳芸放下手中的账本，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韩壮咬了咬牙，终于开口：“三嫂，这钱...这钱不能送。”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最近坊间传言，华公主...可能出事。”

柳芸心头一震，放下手中的茶盏。茶水微微晃动，映出她凝重的面容。

“说清楚。”她沉声道。

韩壮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偷听，这才凑近些：“听说华公主最近得罪了太后身边的谭贵妃。那谭贵妃可不是好相与的，据说已经在太后面前告了好几次状。”

柳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眼神渐渐深邃。

“这事可靠吗？”她问道。

“千真万确。”韩壮点头，“我特意打听过，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而且...”他犹豫片刻，“最近华公主的采买都停了，连平日里最爱的胭脂水粉都不进了。”

不过，韩壮顿了顿，说到：“这事体大，若还想探明虚实，或是……周旋一二，恐怕……恐怕要三嫂您亲自走一趟公主府了。”

“你说什么？要我亲自去公主府？”柳芸的声音陡然拔高，茶杯在她指尖微微颤动。

韩壮缩了缩脖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小的是听说，若三嫂出面，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呵，跟我玩这套！”柳芸冷笑一声，抬手重重拍在桌上。脆弱的木桌发出一声哀鸣，裂纹如蛛网般蔓延。茶水溅出，在桌面上晕开一片暗色的水渍。

韩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三嫂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让他不寒而栗。烛光下，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柳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她伸手拿起那包红布裹着的银票，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四千五百两银票，原本该送进公主府的“草纸”。

“从头说，一点细节都不要漏。”她抬眼看向韩壮，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烛光摇曳，在她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那笑容看得韩壮背脊发凉。

“是、是这样的...”韩壮绞尽脑汁回忆，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昨天跟瑞通商行结完账，我就把钱分成两份，一份是给三嫂的，一份是给公主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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