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归途新景

夜色渐浓，柳芸回到屋内开始算账。案几上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照亮了她疲惫却专注的面容。

九千两银票扣除成本、工钱和分红，剩下七千五百两。其中三成要上交给华公主，剩下的才是她的收益。虽然数目不小，但要在京城开设专柜，还需要精打细算。

她翻开账本，仔细核算着每一笔开支。

“弟妹，”韩壮在门外轻声唤道，“夜深了，该歇息了。”

“你先去准备明天要带的东西吧，”柳芸头也不抬地说，“记得带上那七千五百两银票。”

韩壮站在门口欲言又止。这是三嫂第一次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他既紧张又兴奋，生怕出什么差错。

“放心吧，”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安，柳芸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相信你。”

得到鼓励的韩壮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行囊。他将银票小心翼翼地放在最里层，又用布包了好几层，这才稍稍安心。

夜色渐深，村子渐渐安静下来。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偶尔有夜风拂过，带来阵阵清凉。

赵氏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桌上的茶具，看着柳芸的背影欲言又止。自从这位三奶奶来了之后，村子里的日子确实好过了许多。可她总觉得，柳芸身上似乎背负着什么重担。

“赵嫂，”柳芸突然开口，“明天再做些鸡蛋糕吧，让韩壮带些去京城。”

“好，”赵氏应道，“我天不亮就起来做。”

柳芸转身回到案几前，继续核算着账目。

秋日的暮色里，一辆牛车缓缓驶过山间小路。枯黄的落叶在车轮碾过时发出细碎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

韩宇坐在车上，望着筐里金灿灿的黄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每一个梨子都圆润饱满，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他小心翼翼地用稻草将它们垫好，生怕磕碰。

“这些梨子娘子一定喜欢。”他轻声自语，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想到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子，韩宇心里就暖洋洋的。短短几日，他已将娘子交代的事情全部办妥。如今他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虽说那三千亩良田只是个虚名，但那座种满黄梨的山头、镇坊郊外的小院，还有城中的铺子，都是实打实的产业。

青牛迈着稳健的步子，蹄声清脆。韩宇靠在车厢上，任由思绪飘远。记得刚认识柳芸时，自己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是她带着自己闯荡，一步步建立起如今的基业。

夕阳将整片山林染成金色，树叶随风飘落，仿佛下了一场金色的雨。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雾中，恍如一幅水墨画。韩宇看得入了神，直到青牛的一声低鸣才回过神来。

村口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墨具坊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人声鼎沸。村民们个个喜气洋洋，有说有笑。老李头正拄着助行杖跟人炫耀他孙子新买的书包，赵嫂则在向周围的人展示她那双绣花新鞋。

“举人老爷回来啦！”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韩宇勒住牛绳，只见十三四岁的小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举人老爷，我爹让我谢谢您呢！多亏了您和夫人，我才能继续读书。”

小萱的眼睛亮晶晶的，韩宇记得她是村里有名的聪明孩子，可惜家境贫寒。如今看她穿着整洁的布衣，手里还抱着几本新书，显然日子好过了不少。

“举人老爷还不知道吧？”谭婶子笑眯眯地凑过来，“闺秀匣在京城卖得可好了，连宫里的娘娘都说好呢！村长正在给大家发放分红呢！”

话音未落，里头就传来喊周家的声音。谭婶子一溜烟跑了进去，没一会儿就捧着五两银子出来了，那张红扑扑的脸上写满了喜悦。

“五两？这么多？”村民们顿时沸腾了。

“一次就赚回来了！”

“可不是嘛，我家那口子说这下能给老大说个好亲事了。”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丫头总算能去县书院了。”

韩宇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这些日子以来，村里的变化可真大啊。

忽然，一个穿着整齐的年轻人出现在车旁，手里还提着个精致的竹篮。

“举人老爷好！”那人笑着打招呼。

韩宇定睛一看，差点没认出来这竟是村里最穷的韩旺生。那个曾经衣衫褴褛、总是低着头的少年，如今竟也能穿得体面，脸上还有了几分精气神。

“粪蛋，你这是......”韩宇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举人老爷，我现在叫韩禄了。”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多亏了夫人给的机会，让我在厂里做事。这不，马上就要说亲了。”

他放下竹篮，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新鲜的鸡蛋，“这是给村长的，听说她最近忙，让她补补身子。”

看着韩禄离开的背影，韩宇恍惚了。才离开五天，村里就变了个模样。曾经破败的村口现在种上了整齐的花草，往日冷清的街道如今熙熙攘攘，就连空气中都似乎多了几分生机。

夜幕缓缓降临，柳芸终于从厂里出来。她的脸上带着疲惫，眼角却藏着掩不住的笑意。看到韩宇，她轻轻地说：“回来了。”

韩宇点点头，伸手扶她上车。借着最后一缕夕阳，他看到她的手上沾着墨迹，想必是忙着改进新款式了。

在回家的路上，他轻声说道：“你真厉害。”

这句话里，有羡慕，有自责，更多的是对这个女子由衷的敬佩。柳芸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靠在他肩上。

夜风轻拂，带来远处桂花的香气。牛车在月光下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的小路上，印下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

村里的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是一个家庭的希望。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身边这个女子的到来。

韩宇望着前方的路，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柳芸的手。

夜色渐深，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说书声，那是村里新开的茶馆。街角飘来阵阵饭香，是赵嫂家新开的小店。这些细微的变化，都在诉说着村子的新生。

青牛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情，步子走得格外稳当。月光下，一辆装满黄梨的牛车，载着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向着家的方向缓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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