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银针歹毒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林默的手指悬在"幽泉"的琴弦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老人警告的话语在耳边回响："记住，午夜之后不要弹奏..."

宿舍里安静得可怕，陈昊去外地参加学术会议，整个楼层几乎没什么人。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蔽，只有桌灯在琴面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

"不过是迷信罢了。"林默自言自语，手指终于落在弦上。

《雨巷》的新旋律从他指尖流淌而出，比白天更加深沉动人。林默闭上眼睛，感受着琴弦传来的微妙震动，那不像是在弹奏乐器，倒像是在与某个灵魂对话。

第三乐章进行到高潮部分时，林默突然感到左手无名指一阵刺痛。他猛地睁开眼，发现琴弦上沾着血迹——最细的那根弦不知何时已经断裂，锋利的断口在他手指上划出一道细痕。

血珠滴落在漆黑的琴面上，那些暗红色的纹路突然变得鲜活起来，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林默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竟忘了处理手上的伤口。

琴身开始发出幽暗的红光，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林默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移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固定在椅子上。

断掉的琴弦自己颤动起来，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其余六根弦随之共振，奏出一段林默从未听过的旋律——比白天老人弹的《离魂引》更加哀怨凄厉。

林默的视野开始扭曲，宿舍的墙壁如水面般波动、溶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古代庭院的景象：青石板铺就的院落，一角有棵老梅树，树下站着那位他在琴行幻象中见过的女子。

这一次，她的面容清晰可见——柳叶眉，杏仁眼，左眼角有一颗泪痣。女子穿着淡青色的衣裙，手中握着一方绣有荷花的帕子，正望着院门方向，眼中满是期盼。

"青荷，别等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林默身后传来。

林默想转头，却发现自己在这个幻境中似乎没有实体，只能通过某个固定视角观察一切。脚步声接近，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走入视野。他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书卷气，右手手指上有长期弹琴留下的茧。

"方远，你说今日要给我听新作的曲子。"名叫青荷的女子轻声说，声音如琴音般清泠。

男子——方远——叹了口气："谱子还没完成...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

"是那首《离魂引》吗？"青荷走近他，"我听管家说，知府大人又派人来催了？"

方远神色一凛："他们找过你？"

"只是路上遇见了，问了几句。"青荷勉强笑了笑，"你知道，自从我父亲...他们总觉得能从我这得到些什么。"

方远突然抓住她的手："青荷，我们离开这里吧。去江南，去京城，去哪里都好。"

"你的琴馆怎么办？那些学生..."

"什么都不比你的安全重要。"方远声音低沉，"知府想要的不只是我祖传的琴谱，他..."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幻象突然扭曲，场景切换到一个雨夜。林默看到方远跪在一具尸体旁——是青荷，她胸口的白衣被鲜血染红，手中仍紧握着那方绣花帕子。

"不...不！"方远仰天嘶吼，雨水混着泪水从他脸上滑落。

林默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悲痛，那不是旁观者的同情，而是切肤之痛，仿佛他就是方远本人。

场景再次变换。方远坐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面前摆着一张漆黑的古琴。他割断自己的长发，将它们与几根琴弦编织在一起。林默这才惊觉——那就是"幽泉"，只是看起来比现在新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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