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禹王九鼎

雨已经下了三天。

林默站在音乐学院宿舍的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距离全国青年音乐家大赛还有不到两周时间，而他的参赛曲目《雨巷》却卡在了第二乐章，怎么也进行不下去。

"又没灵感？"室友陈昊从书堆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你这几天都快把窗台敲出凹槽了。"

林默收回手，勉强笑了笑："我去老城区走走，听说那里有些老乐器店。"

"下雨呢，带把伞。"陈昊扔过来一把黑色长柄伞，"别又像上次一样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回来。"

林默接住伞，道了声谢。他确实需要离开这个逼仄的空间，那些在脑海中盘旋却无法落地的音符让他几乎窒息。

老城区距离音乐学院有四站地铁的距离。林默走出地铁站时，雨势已经变小，只剩下细密的雨丝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朦胧的网。他撑开伞，沿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慢慢走着。

这一带保留着上世纪的风貌，狭窄的巷道两侧是低矮的砖木结构房屋，有些已经改造成了咖啡馆或手工艺品店。林默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飘进他的耳朵。

那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但林默对音律异常敏感。他停下脚步，仔细辨认着琴声传来的方向。循着声音，他拐进一条更窄的小巷，巷子尽头有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木质招牌上写着"琴心"二字，字迹已经有些褪色。

店门半掩着，林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琴声戛然而止。

"有人吗？"林默收起伞，环顾四周。

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木头和松香混合的气味。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古琴，有些看起来年代久远。角落里，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老人正从琴案前抬起头。

"年轻人，想买琴？"老人的声音沙哑却温和。

林默摇摇头："我只是路过，被琴声吸引...那是什么曲子？我从没听过。"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离魂引》，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他指了指面前的古琴，"要试试吗？"

林默走近，这才看清那把琴——通体漆黑，琴面上有暗红色的纹路，像是某种木质纹理，又像是干涸的血迹。琴轸上刻着两个小字：幽泉。

"这把琴..."林默不自觉地伸手，却在即将触碰到琴弦时被老人拦住。

"它叫'幽泉'，有三百多年历史了。"老人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不过，我不建议你碰它。"

"为什么？"

老人沉默片刻："传说这把琴是用雷击木制成，琴弦中混入了自尽女子的头发。凡是弹奏它的人，都会遭遇血光之灾。"

林默笑了："您是在讲鬼故事吗？"

"信不信由你。"老人收回手，"上一个弹奏它的年轻人，三天后出了车祸，右手再也弹不了琴了。"

林默的目光无法从琴上移开。不知为何，这把琴对他有种奇异的吸引力，那些暗红色的纹路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什么。他想起自己卡住的《雨巷》，突然有种冲动。

"我能试试吗？就弹一小段。"他请求道。

老人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也罢，看来是它选中了你。记住，如果琴声让你感到不适，立刻停下来。"

林默在琴案前坐下，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抚过琴弦。第一声弦音响起时，他感到一阵电流从指尖窜上脊背——这声音太特别了，低沉中带着一丝尖锐，像是能直接刺入灵魂。

他开始弹奏自己创作的《雨巷》，但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弹出来的旋律与他原本的创作完全不同。琴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激昂澎湃，林默完全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老人，甚至忘记了自己。

恍惚间，他看见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女子站在雨中的庭院里，她的面容模糊，但眼中的悲伤清晰可辨。女子似乎在对他说话，但林默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琴声越来越急，女子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够了！"一声厉喝将林默拉回现实。老人一把按住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林默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冷汗，手指微微发抖。店内的光线似乎更暗了，窗外的雨声也变得遥远。

"你看到了什么？"老人紧盯着他。

"一个...女子。"林默喘息着，"在雨中的庭院里。"

老人的手微微颤抖："果然如此...这把琴已经二十年没人能弹出声音了。上一个看到幻象的人，就是那个出车祸的年轻人。"

林默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兴奋："这琴声...太不可思议了。它让我的《雨巷》有了全新的生命！"他抬头看向老人，"这把琴卖吗？"

老人摇头："不卖。但如果你执意要它，可以借你两周。比赛结束后必须归还。"

"您怎么知道我要参加比赛？"林默惊讶地问。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古旧的琴囊："记住，午夜之后不要弹奏，尤其不要弹《离魂引》。如果琴弦无故断裂，立刻把它送回来。"

林默郑重地点头，小心地将"幽泉"装入琴囊。当他踏出店门时，雨已经停了，天边露出一线微光。

回到宿舍，陈昊不在。林默迫不及待地取出"幽泉"，再次弹奏起来。这一次，没有出现幻象，但琴声依然摄人心魄。他尝试着将刚才即兴创作的旋律记录下来，灵感如泉水般涌出，《雨巷》的瓶颈就这样被打破了。

夜深时，林默终于停下练习。他轻抚琴身，注意到琴底的暗红色纹路似乎比在店里时更加明显了。那些纹路蜿蜒曲折，隐约构成一个女子的侧影。

"你到底有什么故事？"林默喃喃自语。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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