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熟悉的街头
他站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服，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两块石碑，以及那一片灿烂的萱草花。
“走了。”
“不，应该是…再见。”
他摸了摸自己仍在有力跳动的心脏，转身，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片安息之地。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小镇出口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眷恋拖住了他的步伐。他犹豫片刻，终究是转过身，朝着那条熟悉的街道又走了回去。
当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街口时，正准备收摊的叔叔阿姨们都愣住了。
“小吉尔？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刚走吗？”
天明看着那一张张关切的脸，尴尬的眨了眨眼。原先准备好的说辞都哽在喉头，最终只是化成一个温和而真诚的笑容。
“嗯…想了想，还是有点舍不得。”
“想在这里多待一天，明天再走。”
街坊邻居们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喜悦！
“好！好！多待一天好！”
“你这孩子！快，老头子，集市还没散，我们再去买点好菜！”
“臭小子，小时候还偷过我的酒喝…这下长大了，咱爷俩今晚上喝一个！”
“对！今晚咱们给小吉尔好好饯个行！！！”
众人说干就干，立刻就要分头张罗。
看着这群热情洋溢的老人，天明心头一热，一股冲动让他弯下了腰——三米的身高在此时显得极为不便，他只能半跪下来，张开双臂，将离他最近的几位叔叔阿姨轻轻拥入怀中。
“哎哟，这孩子…”
“真是的……”
在无人察觉的拥抱瞬间，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生命力，如同涓涓细流，悄然从天明的掌心渡入这些老人体内。
这是他能为吉尔做的，最微不足道，却也最实在的报答——护佑这些善良的人们余生无病无伤，平安顺遂。
这一天，就在这平淡而温暖的喧闹中度过。
夜晚，天明睡在了吉尔那间老房子里。房间里一尘不染，床单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显然这些年，叔叔阿姨们一直轮流打扫，始终等待着吉尔和罗杰的归来。
这份无声的守候，让天明心中暖流涌动。或许是这份安心，这一夜，他睡得格外沉，是这一年来，第二次没有噩梦缠身。
至于第一次，则是昨晚在公墓睡的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在街坊们“路上小心”、“常回来看看”的叮咛中，天明背后的背包被塞满了各种土特产，他挥手作别，终于再次踏上了旅程。
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早餐店的蒸汽，报童的吆喝，让这个传奇开始与落幕的小镇重新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天明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着，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喧嚣。
就在他路过一个拐角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巷子里冲了出来，一头撞在他的腿上。
“哎哟！”
是个看起来约莫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瘦瘦小小的，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
小孩跌坐在地上，却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头也不抬地说了声“对不起”，便飞快地转身，一溜烟地钻进了人群里，眨眼就没了踪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天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卫衣的口袋。
随即，他笑了。
“不是，这些小偷能不能换一招啊……”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这稚嫩却精准的手法。
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很多年前，在樱花镇的那个午后，那个戴着斗篷、走路摇摇晃晃的“中年人”。
也不知道那个叫希鲁鲁克的“庸医”…不，是伟大的医生，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天明心中微动，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却鼓鼓囊囊的钱包。
他掂了掂，对着小男孩消失的方向，笑意更浓……
天明干脆坐在原地近处的一家露天咖啡厅外面，悠悠然然的吃着甜点，静等自己的钱包上门。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瘦小的身影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低着头，磨磨蹭蹭地走到天明面前，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小孩的脸涨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他把一只手背在身后，用蚊子般细微的音量开口。
“叔…叔叔……”
“我…我刚才在地上…捡到了一个钱包……”
“不…不知道是不是你掉的……”
小孩壮着胆子抬起头，飞快地瞥了天明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将手里那个崭新的钱包递了过来。
天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点逗弄的心思也淡了。
“哦？”
他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然后也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破烂的钱包。
“真巧啊，小朋友。”
“我也捡到了一个钱包，你看…是不是你的？”
小男孩猛地抬头，看着天明手里那个自己用了好几年，边角都已磨破的钱包，整个人都傻了。
他什么时候……
自己的钱包怎么会在这个大个子手里？
他明明得手了啊！
小男孩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震惊和一丝被当场抓包的恐惧。
两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仰着头，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小男孩先败下阵来。
“哇”的一声，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妹妹生病了，我没钱给她买药……”
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胡乱地用袖子擦着眼泪和鼻涕。
天明叹了口气，又是这种理由。
虽然大概率是假的，但万一是真的呢？
他蹲下身，高大的身躯让小男孩不得不向后缩了缩。
天明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钱包，然后把那个破烂的钱包塞回他手里。
“好了，别哭了。”
天明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几张面额不小的贝利，不由分说地塞进小男孩的口袋里。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用偷来的钱买的药，治不好病的。”
天明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揉揉对方的脑袋。
可手伸到一半，他又停住了……
他看着这个满脸泪痕，既害怕又倔强的小男孩，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体内也留了一丝生命力。
如果他真有个重病的妹妹的话，这个少年只要和她产生肢体接触…这丝生命力就会转移到她妹妹体内，治好她的病。
如果没有的话…说实话，天明本想让他拉一次肚子长长记性，可是看着这孩子营养不良的身躯…还是于心不忍。
“去吧，当个好人。”
说完，天明站起身，转身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唉…我真是个大善人……”
天明有些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身后的石板路上，也盖住了那个仍然愣在原地的瘦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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