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迷路的蜗牛（二）
根据李晓所说，李晨“死”后，星铃就离奇消失了，没人知道原因。
“你真的没有骗我？”
李晨凝视着李晓，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找出破绽。
李晓叹了口气，说道：“我没骗你，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然后呢？其他人后来怎么样了？”李晨追问道。
“我们离开夜莺大剧院后遭到了围攻，我和胡利掩护大家突围，和他们走散了。直到离开鱼翔号之前，我们一直在躲避追捕，期间除了英子，再没见过其他人。”
李晓略一停顿，不给李晨说话机会，继续道：“关于她为什么消失，我一开始以为是熵烬族搞的鬼，毕竟人类的技术根本做不到让一个人凭空消失……”
“但是？”
“你知道鱼翔为什么会沉入海底吗？”李晓岔开话题道，“鱼翔号降落的地方冰盖厚度超过五千米，温度接近零下二十摄氏度，按道理说熵烬族已经消除了冲击力，鱼翔号不应该沉没才对。”
李晨点头道：“确实不合常理。”
这件事本身不难理解，随便一个初中生都能算的明白——
受杂质、压力、温度梯度等影响，冰在零下二十摄氏度下的抗压强度约为5到25兆帕。而鱼翔号呈金字塔形，底边长约15公里，高度约5公里，总质量3.14万亿吨。如果只算静态载荷，压力约25千帕。即便飞船底部并非均匀分布，仅以10%的底面积计算承重，依旧远远小于冰的抗压强度，远不足以压碎冰盖。
当然了，冰盖的长期蠕变导致的下沉是正常的，不过根据格伦流动定律计算，冰盖在飞船重量影响下出现显著塌陷保守估计需要数十年到数百年。
既然不符合自然规律，那一定是人为导致的。
李晓的说法证实了这一点。
“从炮击算起，鹰击号的先头部队只用了四个小时就抵达并接管了整艘鱼翔号——”
“等等！”李晨打断她，问道：“你确定是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炮击发生前部队就已经整装出发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接管”。
李晓看出他的疑惑，肯定地点头道：“是不是很不可思议？他们的行动就好像提前知道鱼翔号会安全着陆一样。”
“你确定？”
“我确定。临时修改作战计划和执行预定计划的风格是完全不同的。”
听李晓说得如此肯定，李晨陷入茫然。
鹰击号凭什么确定鱼翔号会安全着陆？鱼翔号能够安全着陆，是他无数次逆转时间之后达成的，在某些失败的时间线中，它直接就坠毁了！
“为什么？”李晨喃喃问道。
李晓答道：“我调查了很久，基本可以确定，有个自称‘先知’的人导演了这一切。是他说服了某些高层，制定了整个计划，用类似预言的方式。”
“我刚才遇到的魔女也有提到‘先知’。”
李晨说着把刚才的遭遇告诉了李晓。
“灵魂损伤？！”李晓的声音骤然紧绷，二十年前的阴影瞬间涌上心头。她强压下不安，低声问：“严重吗？”
“影响不大。”李晨避开她的目光，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继续。”
“从调查结果来看，高层最初只想获得鱼翔号上的信标，没打算招惹熵烬族，但是在鱼翔坠落后，那块信标被先知抢先带走了。”
李晨冷笑一声：“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嗯。军方为此修改了计划，一方面追查先知的下落，一方面向鱼翔号大规模调动军事物资，准备武力夺取熵烬族手中的信标。结果就是，熵烬族一怒之下封印了天空，大批运输舰坠落——”
李晓摘下手表，调出一段全息录像。
硝烟弥漫的天空中，数以百计的飞船如同折翼的飞鸟一般纷纷坠落，爆炸声震耳欲聋。
“这是当时拍到的……注意看接下来的画面。”
镜头角度一转，一个悬在半空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李晨瞳孔骤缩——
尽管那人身着黑袍，但是她周围微微扭曲的空间，以及那全情投入歌唱的姿态，足以证明她的身份——
星铃！
和在夜莺大剧院“降神”时如出一辙！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她并未手持话筒，而是托着一块闪闪发光的方锥体。
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上古信标。
录像到此戛然而止。
“影像记录只有这么多。之后所有外部观测设备全部失灵，并且所有人——注意，我说的所有人包括鹰击号上的人，都失去了十分钟记忆。没人知道那十分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地化作内海，鱼翔号沉入海底，而所有人连同大量物资都被转移到了岸上。之后官方将这件事定性为外星人制造的恐怖袭击，普通人则称她为‘魔女’。”
李晓按住李晨攥紧的拳头，安慰道：“大众不了解真相，但是我们知道正是她让所有人幸免于难……也是从那时开始，魔女时有现世，她们行事捉摸不定，对外均自称受到了先知的指引……”
“先知……到底是敌是友……他和星铃又是什么关系……”
了解越多，疑问越多。
相比明面上的敌人，李晨更恨这种躲在幕后搞阴谋的家伙，可是线索就这么多，无论如何愤懑也无计可施。
灵魂损伤处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他不自觉地按住额头。
李晓见状很是担心，沉默片刻后说道：“既然你觉得她没有敌意……不如试试？”
她不确定魔女是否可信，但她更害怕李晨再次不告而别。
李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缓缓倾斜玻璃瓶，指尖轻触瓶中斑斓的液体，随后，他抬起手，轻轻舔了一下。
“大人，我们——”
常飞的声音刚刚传入耳中，便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生生掐断。李晨眼前骤然炸开一片斑斓的色彩，意识仍在，却仿佛与身体彻底断开。紧接着，灵魂深处泛起一阵诡异的麻痒，随后便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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