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答案之墙（五）
有一天，一名妮妮做家政服务时候的雇主找上了门，质问我为什么不让她外出工作。
我耐心地向对方解释说她怀孕了，结果对方居然挖苦道：谁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
我那时很生气，如果不是担心妮妮，我真恨不得跟对方打一架！
是的，我放过了那个人，这件事让我很后悔。
没过多久，周围多出许多流言蜚语，说妮妮做家政服务的时候，背地里实际上在为那些有钱的雇主提供特殊服务。
我起初并不相信，认为是有人在背地里造谣污蔑，但是架不住这样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很多人当着我的面信誓旦旦的说接受过她的服务。
我懵了，我不愿意相信，觉得他们是见不得我们夫妇恩爱，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一些被我忽略的事实渐渐浮出水面。
譬如说妮妮的收入。
家政服务的收入并不多，那她又是怎么攒出那么一大笔钱的？
我越思考，越痛苦，于是我找人去调查，调查结果让我如坠深渊。
我忘了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妮妮像往常一样给我开门，开心的向我问好。
也许是我的回应太冷淡了——不，哪怕我极力隐藏，妮妮总能敏锐的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
她问我为什么不高兴，我索性摊牌，告诉了她外面关于的她的传言，问她一切是不是真的？
其实我都已经确认了，其实我宁愿她骗我说根本没有那回事，其实只要她骗我，我就会装作无事发生，笑着把这件事揭过。
是的，我决定原谅她的，哪怕这件事让我很受伤。
但是……
我至今忘不了那一刻。
那一刻，她表现的如此坦荡，仿佛早有预感一样，坦白说一切都是真的。
然而……没有如果。
我当时几乎要疯了，我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愤怒地问她：“为什么？”
她说她需要钱。
哈哈，她需要钱？
哈哈，难怪人们都说婊子就是出去卖的，她根本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在乎我，她只在乎钱！
我把自己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丢到她的面前，问她这样够不够？
她没有回答，只是哭泣。
那一刻，我失望透了，所以我不顾她的呼喊，直接离开了家。
……
我在外面混了很久，多亏我还有些朋友，让我不至于饿死街头。
朋友们劝我想开点，大不了好聚好散，但我完全听不进去，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拒绝任何跟妮妮有关的消息。
据说妮妮一直在寻找我，也许是朋友们隐瞒的太好，又或者她最终退缩了，不敢面对我。总之，我们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
直到半年后，一名警察找到了我。
“请问你是妮妮的丈夫，瓦利先生吧？”警察这样问。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我和她没有关系！”我粗暴地回答他。
“那恐怕不行，”警察摇头道，“毕竟你是她的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遗产？
那一瞬间，我感觉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
我根本没有给警察开口机会，拼命的跑回了家，我用力捶打房门，然后门开了。
开门的一刻，我的灵魂彻底冻结了。
开门的不是妮妮，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看上去刚生下来不久，但是我本能的意识到那是我和妮妮的孩子。
“妮妮呢？！”
我从那个女人怀里夺过孩子，大声质问她。
女人面无表情，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的回答我：“如果你说的妮妮，指的是妮基塔2代伦理仿生人74XF，很遗憾的通知你，她已经被销毁了。”
……
我不知道我是怀着怎样的感情听完对方的解释。
那个女人对我说，妮妮是个智械！
智械？开什么玩笑！妮妮明明是人类！
我一度以为这只是一场玩笑，以为这是妮妮为了让我回家找人编造的谎言，也许她就躲在角落里等着我回心转意……
如果一切都是谎言的话，多好。
女人提供了许多证据，充分到让人没法怀疑，最重要的是，她告诉我，她是一名智械。
智械无法欺骗人类，这个道理我很清楚。
“瓦利先生，妮基塔2代——”
“住口，她叫妮妮！”
“好吧，如果您坚持。妮妮让我告诉你，她知道你很讨厌智械，但她还是请我来照顾你的孩子，因为她不相信有人能比她照顾的更好。她让我对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是找智械管家来照顾他们的孩子？还是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妮妮怎么就走了呢……”
“妮基塔……嗯，妮妮，她的中枢系统严重老化，同时机体严重受损，只能申请报废。”
“为什么！为什么？！”
我愤怒地质问智械管家：“中枢系统老化？机体受损？明明只要换新就好！为什么要报废？！”
智械管家的回答依旧平静：“因为她没有钱。”
钱？我们明明还有很多钱才对！
我这样问。智械管家答道：“根据妮妮所述，她并未获得你的授权，不能私自动用你的财产。”
智械管家向我展示了账户余额，接着说道：“银行已经确认过了，在你离家期间，妮妮无论生产还是抚养孩子，包括雇佣我的费用，都没有私自挪用你的财产，如果你对此有异议，可以申请查询具体明细。”
“她……她应该已经没有钱了才对……”
“是这样的。在你离家后，妮妮没有外出工作，根据调查，也没有任何不正当收入。”
“不正当？”我知道智械管家想表达的是非法所得，但她偏偏用了这样一个词语，这让我感到讽刺。
智械管家给出了答案。
“根据妮妮临终所述，她为自己伤害了你感到深深的后悔，不希望在生育你的孩子的时候动用任何不正当收入。”
“是这样吗……哈哈哈哈，是这样吗……”
我该流泪才对，可是我的泪水已经不知不觉流干了，然而智械管家的声音依旧在痛击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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