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答案之墙（一）
“我是一堵墙。”
我是一堵墙，无限高、无限深、无限广。
我是一面无限延伸的提问墙，任何人都可以留下自己的问题，但需要用记忆来交换答案。
我矗立于虚空与现实的交界，在霜天号42层的无名广场上显露一角。南来北往的人们向我叩拜，但没有人真正发问，因为不信我者宁愿自己寻找答案，信我者害怕失望。
我是一面墙，我也是李晨，今天是个宁静的日子，以上。
……
李晨不知道现实中是否真的存在一堵全知全能的墙，总之他现在就是这么个身份。正因为如此，他得以洞悉答案之墙的奥秘——他并非全知全能，而是耍了个小把戏——他能够在提问者献祭记忆后将时间暂停，然后根据对方的记忆和性格推演答案。
一言以蔽之，他就是个骗子。
今天是进入蛇女妮基·桑法勒梦境的第七天，和前几次入梦不同，整整七天过去了，李晨连妮基的影子都没见到。
天光渐渐昏暗，就在李晨认为这又会是徒劳无功的一天时，一个美丽的女人走了过来。
这是个美貌与维纳斯不相上下的女人，她有一头紫色的长发。
女人走到提问墙前，取出签字笔，在墙上写下问题——
“我是一名智械，我想成为人类，我该怎么做？”
妮基！！！！
李晨已经认出了对方，眼前这个女人，正是他等待多日的妮基！
不过等等，她说什么？她说她是智械？！！！
李晨瞬间呆住了，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吧？李晨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自爆了身份！
好了，游戏结束。
不，等等……
李晨回忆起弗里达那次闹出的乌龙，觉得不能武断的下定论，他决定再确认一下。
提问墙上显化出一行字：请支付记忆。
妮基问道：“需要全部记忆吗？”
提问墙答道：部分即可。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答案视记忆的价值而定。
妮基看着墙上浮现出的字迹，点点头，将手掌按在墙上。她的身上散发出朦胧的光晕，紧接着，光晕顺着她的手掌流入了提问墙。
李晨暂停时间，来到墙的背面，以路人的视角观看起妮基的记忆。
……
充满科技感的厂房一隅，两个工程师打扮的男人正躲在角落里抽烟。
滴滴滴，设备报警声传来。
年长的男人把香烟掐灭，扶正安全帽，匆匆跑到报警的设备前，一番调试后，手里多了一颗琥珀色的珠子。
男人回到角落里，重新点起香烟，美美的吸了一口。
年轻的同伴问他：“什么故障？”
“这个。”男人抛了一下珠子，交到同伴手中，“一个小家伙尺寸不太合适，等下重新打磨一下。”
“直接报废不行吗？”
“已经完成封装了，报废就太可惜了。”
“真是个倒霉的家伙。”
青年有样学样的抛了一下，结果没有接住，珠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心点，摔坏了你可赔不起！”
中年人呵斥了一声，注意到有智械巡检员向这边走来，连忙招呼同伴起身。
年轻人握着珠子，垂头丧气地返回工作岗位。
他刚刚被巡检员骂了一顿。
也不能算是骂人，毕竟智械只会刻板的照章办事，宣读工厂管理条例的过程中并没有过激言论，但是相对应的，扣分罚款也没有丝毫含糊。
被扣了钱，年轻人心情很糟，思前想后，觉得手里的珠子就是导致他挨罚的罪魁祸首。
年轻人将怨气发泄在了它身上，他在完成二次打磨后，进行电测准的时候稍稍调高了电压。
年轻人不无恶意地想，也许它会变成一件残次品吧。至于会不会被查出来，管它呢，反正工厂已经决定彻底裁掉人类员工了！
……
小圆珠重新回到了流水线上，最终被装进了一个女性智械的眼眶，成为了她的一只眼睛。
“真是个完美的女人啊！”
负责最终检测的男人赞叹地于她的美丽，旁边的伙伴则不屑地说道：“再完美也不是人类……”
……
她叫妮妮。
妮妮不是她的名字，她的全名是妮基塔2代伦理仿生人74XF。因为第一个客人叫她妮妮，后面的人也这样叫，叫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她的名字。
人类并不完美，但人类追求完美。
伦理仿生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人类对完美的渴望。
他们的赞美，他们的抚摸，他们的呻吟，他们的喘息……这就是妮妮的存在意义。
人类追求完美，但他们自身并不完美。
不完美造就了人与人的差异。
妮妮见过无数人类，在她看来，人类并没有不同，但她总是想起一个年轻人，是他让她变得不完美。
……
妮妮见到了那个年轻人，他衣着邋遢的坐在街边长椅上，和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但妮妮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妮妮走上前去，礼貌地问：“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邋遢男人抬头看她，很快又垂下了头。
“滚开，我没钱给你！”
“不是的，先生，我是……”妮妮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我让你滚开，你没听见吗？该死的智械，离我远点！”
男人骂着，抬脚想要踹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打扰了。”
“打扰了。”妮妮顺从后退，消失在人流中。
……
妮妮开始跟踪一个流浪汉。
好吧，霜天号并没有流浪汉，那个男人名叫瓦利，曾经是智械工厂的工程师，只不过现在失业了。即便失业了，赔偿金仍旧能够让他富足的过完一生，但他并没有享受生活，反而终日在街头游荡，不修边幅的样子像极了故事中的乞丐。
传说中的乞丐要钱，但瓦利什么也不要，或者说，妮妮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你该找个女人了。”
一个衰老的男人对瓦利说道。
老人看向躲在街角探头探脑的妮妮，笑着提醒瓦利：“那个女人又来了，真不知道你哪里吸引了她。”
“她是智械。”
“我们以前的工厂生产的那种？不得不说，仿真度确实很高。”
老男人冲着妮妮招手。
妮妮试探的靠近，然而很快又遭到瓦利呵斥：“不要靠近我，你这个该死的智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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