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七月底的微风带着荷香，拂过窗边的纱帘。
叶锦意望着乳母怀中刚沐浴完的允和，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这眉眼多像她啊。
乳母说小皇孙今日多吃了半勺奶，她听了不由得弯起眼睛，此时的小家伙正打着小小的哈欠。
她轻轻握住那只无意识张开的小手，在心底立下誓言。
这锦绣江山，终将成为她孩儿的囊中之物。
乳母看着渐渐打瞌睡的允和，轻声道：“娘娘，小主子午觉的时辰到了，奴婢先带他回偏殿安置？”
叶锦意温声嘱咐：“记得把冰鉴挪远些，莫让凉气扑着他。”
待乳母抱着孩子转过屏风，珠帘晃动的光影间，呆瓜已然悄无声息地立在殿中。
“主子，侯爷刚递了消息，查实并无人要加害李嬷嬷的孙儿，先前那些恐吓多半是虚张声势，专为搅乱她心神。”
叶锦意闻言眸光一冷，这下便坐实了是塔娜的手笔。
她虽将明面上的权柄放给了塔娜，暗地里却始终留着几处眼线。
她上蹿下跳的动静，虽未细查却也知晓个大概。
常良娣与罗良媛虽困在深宫，可她们背后的世家大族盘踞京城，若真想对宫外之人做些什么，自有母家代为周旋。
唯有塔娜无根无基，能用的手段，也不过是买通眼线探听李嬷嬷孙儿的消息罢了。
她冷笑一声：“倒是学会使绊子了，但这点道行，连常良娣半成功力都不及。”
呆瓜躬身询问：“主子可要我做些什么？”
叶锦意摆摆手：“不必了，下去歇着吧，近日辛苦你了。”
常良娣是否与塔娜暗中联手尚不可知，但眼下这笔账，总得先跟塔娜清算清楚。
叶锦意忽然起了兴趣，若真与塔娜对上，萧凛渊会站在哪边。
“春莹。”她转头吩咐：“去冰鉴里取碗酸梅汤给殿下送去，这大暑天的，别中了暑气。”
“是。”
此时的承华宫。
阿莱正用桂花油为塔娜梳理发丝，铜镜里忽然映出塔娜抬手示意停下的动作。
塔娜望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小满那件事，当真没有留下痕迹？”
阿莱肯定道：“主子放心，奴婢还弄松了青苔石，这些日子风平浪静，根本没人发现异常。”
塔娜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她夜夜惊醒，总梦见自己手上沾满洗不净的血。
晨起对镜梳妆时，也觉得镜中人眉眼都透着阴鸷。
但那日叶锦意生产，产房外萧凛渊失态的模样又总浮现在眼前。
那般情意，来日必定会加倍倾注在那个孩子身上。
“今日换个发髻吧，我等会要去找殿下。”塔娜突然开口。
她喃喃自语着：“若当初得手……如今殿下的温柔，或许就只属于自己了。”
阿莱给塔娜挽了个牡丹髻，饱满圆润的发髻堆叠如盛放的花朵——这是她从前最爱的式样。
铜镜里映出牡丹髻的轮廓，塔娜突然想起萧凛渊曾夸过这个发型好看。
那时他手指抚过她的发丝，说这发髻衬得她像草原上最骄傲的格桑花。
那时萧凛渊还是来部落和谈的豫王，她故意在篝火晚会上跳舞，发髻上缀的银铃随着旋转叮当作响。
她早知道这位尊贵王爷的价值，却没想到自己会真的陷进去。
她早已分不清自己贪恋的是王府的珍馐美馔，还是他批阅奏折到深夜仍记得给她留一盏宫灯。
那些深夜为她留的灯，那些批奏折时也不忘给她带的蜜饯，那些在她耳边说过的“只你最好”，都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可王爷终究是王爷，如今更是成了东宫太子。
她曾咬着被角哭湿了枕畔，才勉强说服自己接受他必须将宠爱分给其他女人的事实。
然而近来，他停留在她院中的时间越来越短，连那惯常的温柔都带着几分心不在焉。
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在心底滋生。
她还是想要他眼里永远只有自己，想要他像从前那样，只为她一人驻足。
可能是嫉妒，可能是扭曲的爱意作祟，总之在叶锦意因怀孕放权的时候，她动了心思。
借着协理宫务的机会，她发现常良娣每月都派人去城南药铺取药。
既然常良娣先动了手，她正好顺水推舟。
反正东宫迟早要见血，这血若能同时染红两个女人的手，才不算浪费。
塔娜抚着牡丹髻冷笑。
叶锦意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懂，现在的她早不是当初那个草原姑娘了。
她想起李产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严产婆是皇后的人动不得，李产婆自然成了最佳人选。
产婆经手妇人最隐秘的生死关头，最易做手脚。
这东宫里，没人能逃过金钱的诱惑，若真逃过了，那便用刀架在脖子上说话。
她堂堂太子侧妃，与太子情深似海，多得是人为她卖命。
可偏偏李嬷嬷没下手。
塔娜攥紧了金簪，怎么也不愿相信，侯府嫡母和她之间能有什么天大的干系，竟让这老妇连亲人的命都不要了。
不过也无妨。
这次虽没除掉叶锦意的孩子，但罗良媛被贬也是意外之喜。
毕竟东宫的人越少，她与萧凛渊之间就越清净。
常良娣倒是个会办事的，那些从罗良媛房里搜出来的东西，想必就是她放进去的。
就算事情败露又如何？
小满已死，真要追查起来，常良娣就是现成的替罪羊。
塔娜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满意地起身。她带着阿莱，一起往端本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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