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宿命
第三百六十六章 宿命
上官慕望着僧人瘦削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锦囊，心中盘算着需尽快返回师门。
凌璋房中。
虽是青天白日，少年的房中却是门窗紧闭，显得有些闷气。
“你要离开这里？”木惜瑶侧身拦住正在收拾衣物的少年，细眉皱得死紧，有些不敢相信地提高了声音质问他。
凌璋放下手中收拾了一半的东西，抬头望着女子，“我该回师门了。”
他脸色有些疲惫，这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神上的，经历了一番挣扎后，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保持现状。
“回什么回？！”女子那张姣好的面容气得微红，“你不管你凌家的大仇了？那些害了你全家的人也不管了？”
她双目像含着两簇火苗，笔直地烧向被痛苦包裹地密不透风的少年。
“那你要我怎么做？去杀了那些人吗！？”少年额上青筋直跳，眼中布着细细的红血丝，那是他被逼到极致的表现。
若是他身后无人，若是他毫无牵挂，若是这天下都对不起他，他大可以这样做。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身后有太虚宗，有爱护他的师姐，有视他为亲友的同门。
他失去了一个家，又有了一个家。
若他任凭心中恨意驱使，举剑屠戮，那他的师门就会被千夫所指，他的师姐又会不会用失望的目光看向他，后悔在那个阴暗的货舱救下一个刽子手。
他只是想想，就受不了了。
他受不了那个灿若骄阳的女子对自己冷眼相看，露出失望后悔的神色。
“你不愿？还是不敢？你的母亲，我的妹妹，她在临死之前不惜消耗最后的灵力，冒着被百花宫发现的危险保下你，不是为了救下一个懦夫！”
女子的声音冷的像冰，让凌璋本就饱受折磨的内心更加痛苦。
他想逃避，木惜瑶又怎么会允许。
那晚在凌府，凌璋已经将在凌府变故后的遭遇告诉了她，她一边恼恨主角打乱了凌璋原有的轨迹以至于他现在一点都没有书中的强大，一边又对凌璋那明显已经对主角特殊的态度而心烦。
又是一个被主角光环俘获的人，真是无趣。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在现实世界输给木惜若后，还会在书中世界输给她笔下的主角，一味地将其归为主角光环的关系。
主角只有反派有一战之力，她一定要让凌璋走上原本的道路。
她早就发现，这个世界像是有自动修正的功能一样，书中并没有细写反派的过往，连他的身世都没有刻画两句，但在这个世界里，他不止有完整的身世，连经历都符合他后期扭曲性格的由来。
那作为一个杀不死他只会让他越来越强大的反派，木惜瑶自然是要让他经历磨练，只有他做出为正道所不容的恶举，仙门和主角才容不下他。
穷途末路，举世皆敌，如此回到他原有的宿命中，相信他很快就会成长起来。
到时候她只要在背后稍稍推波助澜，暗中加一把火，还怕顾清绾不死吗？她此刻已经忘了什么气运值，想让那个与木惜若有着相似面孔的顾清绾惨死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星河也反常地没有继续催促她，只是沉默着看着她的举动。
像是一种默许。
“明知仇人是谁，眼睁睁看着他们稳坐高台，纵情享乐却无动于衷，退缩逃避，嫣芸若是泉下有知，必定死不瞑目！”
风嫣芸正是凌璋母亲的名讳。
这句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少年挺直的脊梁巨颤，双拳紧握到青筋暴起又仿佛不堪重负一样无力松开，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一样。
扣扣---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女子的声音。“师弟，还没好吗？”
顾清绾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在等凌璋，眼见少年进去收拾了这么久还没出来，便忍不住来敲门问了一下。
少年听到这声音，本来灰暗的眼眸微微发亮，他下意识上前几步。
木惜瑶看到他这个样子，眉心紧锁，心中气急，合着刚刚说了这么多，主角一来，直接功亏一篑了。
她也怕被主角发现，戎迟此刻没有恶欲驱使，根本就是个摆设，而她在没有和主角有一较之力前，还不想太早暴露，当下便赶在凌璋开门之前果断地闪身瞬移离开。
她离开了，所以没有看到，凌璋并没有拉开门，他只是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将长着薄茧的手掌按在门上，脸上的神色也在短短一时间变得惆怅。“师弟？你在里面吗？”
大概是太久没听到回应，女子忍不住又出声问了一下。
“我…我在。”凌璋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得了，那干哑到难听的声音也同样让顾清绾意识到了他的不对。
这声音简直就像是刚刚哭过一样，顾清绾误会他在房中偷哭，得益于凌璋曾经在她面前哭得狼狈又可怜的样子太过深入人心，她仿佛又看到了初到清雾峰那晚的孩子。
“师弟，不要把痛苦都闷在心里。”
凌璋明知她看不到，还是勉强地勾起嘴角嗯了一声。
“长此以往，易生心障。”
顾清绾也知家破人亡非小事，少年这辈子恐怕都难以释怀，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带凌璋离开这个伤心地的好，她轻声催促，“快点收拾好，你还要磨蹭多久。”
“师姐…...”
“嗯？”
凌璋将额头抵在门上，像是想借此离门外的人近一些，好吸取些温度，但感觉到的只有门的冰冷和坚硬。
他双眸紧闭，一字一句艰难说出口，“我还有其他事，就不和师姐一路了。”
顾清绾面上脸色一怔，想不通少年分明之前已经和她说好了一同回宗门，为什么又临时变卦？
虽然有些困惑，但想到他暗哑的嗓音和一直闭门不出的行为，她脑子里不期然浮现一个泪眼汪汪，羞于见人的少年。
她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掉。
既然少年都这么说了，她只好叮嘱他莫太沉溺在过去的悲痛中，才不放心地独自离开了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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