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开导
第一百零八章 开导
李三恍然间只看到一个月白色的影子如风一样跑了出去。
“搞什么，她是见了鬼吗？”阿七看着她转眼间消失在拐角，不雅地翻了个大白眼。
顾清绾一直闭目静靠在屋檐外的柱子上，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她瞬间就睁开了双眸。
云霓脸上复杂的神情也被她一丝不落地收入眼底。
那是一种包含着懊悔，失望，和厌恶的复杂情绪。
顾清绾脑中闪过什么，眼眸中浮现惊愕，脸上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房门，正看到李三脚踏过门槛就要进去。身随心动，她以极快的速度上前抓住他的后领把他拎了出来。
“都不要进来！”
“哐当！”
伴随着女子的一声娇喝，刚刚开了没多久的门又重重合上。
“哎呦！”
李三被她甩手扔到阿七的方向，哪知阿七反应极快地躲开了，让他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儿。
“你倒是接住我啊！”他揉着屁股龇牙咧嘴瞪了阿七一眼。
阿七笑嘻嘻躲到阿九背后，满口敷衍道：“下次一定。”
顾清绾背对着门，视线在房中扫过，没什么阻碍的空间一目了然。不远处，少年微微侧身，将自己藏在阴影里，怕吓到她，刚刚云霓惊恐厌恶的眼神对他不痛不痒，因为他根本不在乎那人怎么看他，但眼前的人，他却无法做到不在意她的目光。
他声音嘶哑，这嗓子自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没好过，应该是毁了声带，“师姐。”
顾清绾黛眉紧锁，带着一丝隐怒，“这就是你解决事情的方法？”
凌璋听出她语气中的怒意，小心遣词，“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最管用的。”
顾清绾眼眸定定看着他，仿佛透过他的骨肉直视他的灵魂，凌璋感觉到背后强烈的视线更心慌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
良久，她才移动步子走过来。
“这样你心里有感觉松快一些吗？”
她没有绕过去与他对视，只是站在他身后。
凌璋总能被她这些细枝末节的温柔触动，他明白，顾清绾是在守护着他脆弱的自尊和不愿示人的伤疤。
女子口中带着些无奈，还带着些许心疼，轻轻地，像一片羽毛刮过他的心头，让凌璋鼻尖发酸。
没有。
他在心里低低地重复着。
没有，看到昔日对着他从来都是带着喜悦和爱慕的人，对着自己发出惊恐的尖叫和厌恶的眼神，虽然本来就没有对她抱有期待，但如此清晰直观地收到这种憎厌。
还是会感觉到一阵落入深渊的晕眩感。
他沉默地摇了摇头。
顾清绾突然话峰一转，像是想起什么，低笑道：“确实是挺丑的，不开玩笑，我那个时候还很佩服地问昊宸了，他是怎么近距离下得了手，手不会抖吗？”满室的温情突然被她打了个细碎，连安静当挂件的昊宸都忍不住扶额。
他抽了抽嘴角，小姐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些扎心窝子话吗？他不由为凌璋真诚地担忧起来。
凌璋：“…...”
顾清绾叹了一口气，“哎，实话总是不好听的。”
她揉了一把凌璋突然低下的脑袋，无视他周身几乎凝成实质的怨念，继续打击。
没有收到预想中的轻言安慰，反而受到更强大的打击，凌璋周身更阴沉了。
顾清绾：“这就受不了了？”
她拖过椅子在他背后坐下，身体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
凌璋承认自己是有些难受，搁谁听到这些话都会心情低落吧。但是另一面，他却感觉心里像是安定了许多。
一味的善意谎言或许会让他短暂地感到温暖，但那只是一时的。
问题一直存在，只是被蜜糖包裹着，时过境迁，还是会露出里面腐坏变质的真实。
“你看，除非你一直避世不出，否则这些都是难免的，修仙修仙，他们首先是人，修成了才成仙，是人就会有人的俗念，当你站在阳光下，他们就会揣测你的出身，评论你的样貌，甚至挖掘你的利用价值。”
“你越是显得在意，他们越是会抓着不放。”
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像话家常一样说与他听，她见过他最狼狈不堪的过去，也支撑着他走过荆棘丛生的道路。
她说的话在他心里是有分量的。顾清绾不认为他是那种说不得，听不得的人，这些话不是她说，以后自会有其他人以更难以入耳的方式道出。
那还不如自己先将他的心脏千锤百炼变得如磐石一样坚硬。
凌璋低头看了眼手里抓着的松散绷带，那些所有可能经历到的丑恶，鄙夷，怜悯…...在她口中娓娓道来，却好像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他都快忘了，在遇到顾清绾之前，这些他几乎已经全部遭遇过，是在太虚宗一年的好日子让他忘乎所以。
太虚宗的剑修都是日夜苦修，眼中只有剑的，他们独来独往，很少和旁人亲近。
在这样的宗门里，他不算怪异，因为人人都是如此，当周围都是鹤，也自然不存在鹤立鸡群的窘迫和格格不入。
骤然回到正常人堆里，他才感觉到如此不自在，那些探究的眼神常常让他无所适从，云霓只是提前打破了他的保护壳。
一开始可能是痛的，但他很快会生出更坚固更牢不可破的护甲。
他应该谢谢她。
凌璋心头阴霾散去，眼神都明亮了几分，感觉舒畅了许多，像是压在心里的积石都化作飞灰，风一吹，散了个敞亮。
他紧握双拳，转身神色坚毅，“师姐，我明白了！”
顾清绾看他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不忍直视地道：“不，你不明白，丑到我了。”
话虽如此，她除了眼中有些微微嫌弃，并没有厌恶或恐惧，在枉死城待了那么久，她什么样子的厉鬼没见过，何况她对凌璋的真面目早就有了猜测，是以并没有露出什么伤人的神色。
凌璋被她噎了一下，“抱…抱歉。”顾清绾很是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让他收拾好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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