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岁雪被神晚捆住了手，说什么都要带回梁王府，她苦着一张脸，但心中已经想好了对策，打定主意不说，反正他们手上又没有证据人是她放的，能把她怎样！
她眼睛裂开了一条缝，却见一旁的沈松峪小小地比了“放心”的手势。
临走之际，更是看到了墙角边，探头探脑的安城郡主，岁雪的心陡然揣回了肚子！
看来人是救下了！
而梁王府的蕈和便没有这般安心。
月色黑浓，屋内燃起的烛火，爆出了两道火星。
万籁俱静之间，蕈和听着细小的声音，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坠入水中，越来越沉，戚褚渊见她有些惴惴不安，抬手在她目前一探，递来杯茶水，“想什么？”
“啊？”蕈和一惊，伸手握住茶碗，被热水烫到一般缩回手。
“砰”的一声，茶碗坠地，泼洒出来。
两人呆呆地看着地面的水渍，蕈和不由地舔了舔嘴唇，生怕戚褚渊看出什么端倪，飞快地思索应当如何支开话题。
戚褚渊的眉心骤然蹙起，温声：“怎么心不在焉？”
“没有。”蕈和压下心中的隔阂，默默避开戚褚渊的眼睛，下意识地抚触发鬓，“在想事情。”
“何事？”戚褚渊尤其的有耐心，“说来听听。”
蕈和深吸气，她猝然抬起头，直视面前的青年，“我只是在想，眼下陛下成婚，皇后册立，大齐平安顺遂，我有时候在想，若我不做长公主，去游历天下，你觉得如何？”
她捏紧了衣袖，她在试探戚褚渊的态度。
她不想那么早地宣判他的死刑，或许，他若愿意放下一切，她应该信他！
戚褚渊的表情空了一瞬，忽而起身：“你想卸权？”
“嗯”蕈和不假思索，一双眼睛紧紧地凝视着青年，不肯放过他的半点表情，将试探做得更圆满一些，“你先前也说，我愿不愿意做这万人之上的位置，其实，我对权力没什么兴趣，我也不想让陛下为难，更不希望看到你们成为死敌。”
“戚褚渊，我其实不是不想嫁给你，我不想再去纷乱，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若我离开，你愿意与我一道走吗？”
与她纵情山水，不再管大齐。
彻底放下权势，放下地位，放下所有的恨与纠葛。
蕈和不觉眼中升起了许多期许，盈盈地水光蒙了眼睛。
戚褚渊却有些迟疑，他抿住双唇，不知道蕈和为何会这么说，他凝着她，久久没有说话，直到烛火又爆了一个火星，一声“霹雳”将他们都拉回现实。
他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蕈和，正如我先前与你所说，大齐内外皆是暗潮汹涌，金佳氏背后的大纥势力未能找到，你我还不能离开。”
“若有朝一日，天下太平，你想走，我便陪你。”似乎能看到蕈和的执着，他缓缓地劝着她。
究竟有没有大纥势力，究竟是不是时候离开，还是根本他不愿意离开！
他到底是为了大齐，还是为了报他自己血海深仇？
蕈和顿时垂下了眼睛，心却越发寒凉，许久她才闷闷地说：“嗯。”
戚褚渊知她心绪不高，可却还是从她的话语之中听出了愿意与他同游，他不觉弯了弯唇。
突然，门被毫无预兆地叩响。
“殿下，这是宫中送来的书信。”神晚不在，侍候笔墨的侍女斗胆，将刚递来的书信奉到了戚褚渊手上。
宫里的信？蕈和有些意外。
戚褚渊应声：“进。”
门推开后，侍女低垂着头走近，因为打扰了梁王与蕈和，满含歉意地特意解释为何偏偏此刻还送来，“是皇后娘娘的急信。”
皇后？
已经入夜，特意从宫中送来的急信，必然是写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戚褚渊看了眼信，伸手去取：“知道了。”
“奴婢告退。”侍女闻声行礼告退。
蕈和怔了许久，皇后怎么会突然给戚褚渊写信，险些突然忘记了柳偌拂还是戚褚渊的人，是禀报什么吗？
她突然起身，有些想过来看看书信的内容，“皇后写了什么？”
谁料戚褚渊只是匆匆地扫了眼字迹，一瞬间眉心紧缩，脸上划过了一寸寒意。
即便这冷意一闪而过，蕈和还是捕捉到了！
脚步顿时止住，她懵懂地望着他，很显然信上定然是写了重要的内容，不然他怎么会露出这等神情，这幅模样，蕈和只在两年之前，他们还彼此敌对之时见过，她开始慌乱起来。
会不会是浮尸案，难道皇后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缓缓从书信上提了起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蕈和的脸上，那一寸温和的眸光里，凝起了许多的不确定，极为复杂，像是讽刺又像是审视，最后悉数变作了嘲弄。
倏地，他五指收拢，将书信紧紧捏在掌心。
蕈和的心咯噔了一下，她不敢确定柳偌拂对戚褚渊说了什么，可戚褚渊目前的表情俨然不对，冰冷、愤怒，她试探性地问：“怎么了？”
戚褚渊没有回答她，他闭了闭眸子，信上写了什么？
皇后并未直说，只是将沈松峪与蕈和在宫中密会之事如实写出，虽然写得三缄其口，但暗指蕈和似乎打算背起梁王，另寻出路。
皇后的挑拨之意明朗，戚褚渊对柳偌拂的心思嗤之以鼻，可只是一瞬间，他立刻想到了更深的意思。
戚褚渊唇线紧绷，思量了许久，他收回在蕈和脸上的目光，似乎不愿意提及此事，扯出了一抹冷淡笑，“没什么，不必在意。”
蕈和更迟疑起来，分明有什么事！
就在这时
神晚却带着人匆匆闯入，在蕈和的意料之外，才一进门，只见一女子的身影重重地摔在地上，岁雪一脸惊恐地找了一处跪下，张口就喊：“公主救命！”
神晚面无表情地将所有事情汇报完毕，“殿下，京兆尹府上所有人都已经失踪不见，请殿下恕罪，奴婢并未完成任务。”
她一身冷肃，跪在地上，详细交代了岁雪出入的古怪。
戚褚渊的眼风掠到了岁雪身上。
“冤枉啊！”岁雪在地上哀求，她打定主意说：“奴婢只不过是奉命去询问，绝不是什么拖延，请殿下明鉴。”
蕈和心上一惊：这么说成功了！人救下了！
她缓缓走来，自然要与岁雪
戚褚渊却没有听的意思，一张脸上阴晴不定，手不知何时紧紧握着，骨节隐隐发白，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信，蕈和惴惴不安，他忽而抬起了眸子，对上了蕈和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呢？
该如何形容，平静无波、似冬日的河水，冰封万里，蕈和的呼吸一瞬间停住了，他却道：“先带下去。”
神晚点头：“是。”
她拖着岁雪离开，岁雪还挣扎着恋恋不舍地看蕈和，即便是她也意识到了这其中定然出了大问题！
梁王显然不会相信她们的说辞！
他要对公主做什么！
岁雪惊恐万分。
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戚褚渊的身影翩跹，他如同自暗中走来，一瞬间阴冷起来，扯出了一道极冷的笑意，直接挑明了，“在偏殿都听到了？”
他已经不愿意再与蕈和演戏。
今日蕈和见到他开始，便处处不对劲，他如何察觉不到，只是他还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想让她不知道，可桩桩件件都明白着，蕈和只是在伪装。
她不仅听到了他与周瑞清所说的一切，还抢在他前，去京兆府救人。
他很快推测出蕈和的行动，“让岁雪去寻安城，谢琰与沈松峪配合，在岁雪与沈清明之前将人转移，让我无法灭口，伪造证据？”
他索性不再伪装，走到了她的面前，捏住了她的面颊，盯着她的眼睛，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你救了人，我便找不到了吗？”
眼前少女的眼睛无比的倔强，她哄着狂，身体陡然紧绷起来，蕈和像是一只展开利刺的刺猬，连声音都是尖锐的：“戚褚渊，就因为周瑞清，就为了护下他，你罔顾真相，草菅人命吗！”
戚褚渊一瞬不瞬地凝着他，“比起大司马，她们的性命不算什么。”
“戚褚渊！”蕈和冷笑一声。
下颚被他捏住，她动弹不得，却始终不甘示弱地直视他，“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为了他再能给你牟利钱财！戚褚渊！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做什么？”
戚褚渊的表情霎时间变得危险起来，果然蕈和听到了所有的话。
全部都听到了。
泪水霎那间崩塌，蕈和的情绪忍到了极点，双手紧握衣袖，声声哭诉：“我都已经那么相信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哽咽着：“你知不知道，我今日来之前便想着，你待我如此之好，我应该答应嫁给你！”
“可是什么！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蕈和歇斯底里：“全部都是假的！”
“你真正恨的是大齐，你是要毁了大齐是吗！”
“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待我好也不是因为父皇的嘱托，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战利品，一个报复我祖父当年不作为的工具，一个达成你目的踏脚石！”蕈和浑身狠狠颤抖着，因为声嘶力竭，脖颈的青筋凸起，她无法控制情绪，越发绝望起来。
她咬住牙：“戚褚渊，你既然那么恨我们，为什么不杀了我！”
“为什么要这么玩弄我，折磨我！”
“我什么要让我爱上你，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局而已！”
为什么要让她失望！
让她再一次觉得她就是个笑话！
戚褚渊眼底的愣神很快闪过，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蕈和，“你不也没有信过我，不然怎么会安插沈松峪到我的身边，想探听我的什么秘密？”
蕈和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怎么知道？
她是安插了沈松峪，想要进入戚褚渊的集团中央想要摸清瓦解他的势力，可自他们和解后便没有再继续。
可她没有说。
戚褚渊将手中那团皱皱巴巴纸扔出来，“知道，皇后写了什么吗？”
蕈和的视线随着纸团落到了地上，惊疑不定，戚褚渊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听出了一份可笑：“皇后信上所写，你与沈松峪在宫中密会，有私通之嫌，让我多有防备。”
蕈和愣住了，皇后？
戚褚渊看着她：“可我知道你不会，唯一答案，便是沈松峪是你的人，私会是对你禀事。”他眯起了眼睛恍然失笑：“那一切都可以解释，我原以为你万国花会设计白狼一案，是想要我的命，原来是声东击西，杀我是假，真正的目的是动京兆尹，安插你的人。”
“沈松峪”戚褚渊一笑：“我还真的没有想到，他能与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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