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长公主与京兆尹私会
该怎么同戚褚渊说？
蕈和却忽然犯了难。
树影酥酥，风轻轻吹着，涌上来一袭暖意，蕈和却来不及感受这一份春意，只觉得心中越发的冷，冷到四肢僵硬。
岁雪及时搀住了她，担忧道：“公主？”
蕈和摇了摇头，唇瓣发干，她一叹：“没事。”
沈松峪得了诏令自然回京兆尹府上抓紧寻找线索，他最后行礼，“臣告退。”
他自宫中小路一路走到了离戚晟书房的大道上，左右一看才匆忙地离开，装作一副刚同戚晟禀告完的模样。
宫人们见过了，也频频点头行礼：“沈大人。”
丝毫看不出异样。
只是却有一人看见了他不是从陛下的书房而出，她的身影停在了不远处的廊下，一抹疑惑自眸中而生，不由地觉得奇怪，可一想到底是朝中的大臣，她也不便多嘴，刚打算提起手边的提篮，为陛下送上一碗银耳羹。
可还未等她将食盒提起，却见小路后长公主与岁雪慢慢走了出来，她的神情一下子凝固了，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浮现出了一抹惊愕。
怎么会？
京兆尹竟然与长公主在宫中私会？
与她一同看到的还有身边的女官们，她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不是长公主吗？”
“他们怎么一起从树林里出来，这么说，刚才与京兆尹大人见面的是长公主？”
“难怪最近长公主最近与梁王不怎么来往，莫不是移情别乱，所以才…”
她们你看看我，满眼的好奇与惊讶。
长公主从前就不恪守宫规，与梁王私下有染多年，要不是梁王拿出圣旨保她，长公主早就声名狼藉。
难道梁王只不过是她的其中一个男人，恐怕这位京兆尹也是她的座上之宾？
听着宫人们耳语，柳偌拂横眉一挑，端出属于皇后的威严，她转身怒斥：“胡言乱语，管好你们的嘴，不然立刻割了舌头出宫去！”
宫人们赶忙低头，“奴婢不敢。”
话虽如此，柳偌拂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像是发现了不小的秘密，隐隐不安起来。
长公主与京兆尹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在宫中私下见面，隐蔽起来说话？
有什么话见不得人？
难道长公主真的与梁王情断，与京兆尹有了私情？
一种难以挣扎的纠结侵占了她的神经，柳偌拂越发沉思起来，这桩事情也许是好事，陛下先前一向为梁王与长公主的事情愁苦，顾及长公主，陛下被梁王牵制，陛下多希望梁王与长公主彻底断绝关系。
若是长公主与京兆尹的事情告之陛下，岂不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算是为陛下分忧？
柳偌拂神情一紧，几乎想立刻冲进陛下的书房。
可…她到底是梁王举荐入宫，也算是得了梁王的荫蔽，才坐上的皇后之位，梁王对柳氏有恩，她也不是那般薄情寡义之人，如此背弃梁王也不好。
到底该怎么说？
往日里她自然不会多嘴，可如今她想要挽回陛下的心，让陛下明白，她已经是皇后，自然是向着陛下的。
宫人们见柳偌拂站在阳光下晒着，明明亲手做了银耳羹，却始终在陛下门前不进去，便自做主提点道：“皇后娘娘，银耳羹要凉了，再迟些，陛下便喝不到热羹，岂不是浪费了娘娘的一片心意。”
柳偌拂一怔，恍然回过神来，她深深地看了眼银耳羹，心中却越发清明起来，她需要好好想清楚。
她沉声道：“先回宫去。”
宫人们大为不解，各自看了看，疑惑地答应：“是。”
陛下皇后大婚，陛下就没有入凤藻宫，为此皇后娘娘几夜未眠，今日特地做了银耳羹，想献给陛下，可临到门口却也不进去。
他们都猜测，陛下因得先前皇后作证太后娘娘死因之事不喜欢娘娘。
往后这对夫妻可要如何相处？
柳偌拂深吸气，心绪混杂，可她向来拿捏的清楚，她需要仔细考虑，还不能确定长公主与京兆尹的确切关系，绝对不可莽撞，在宫中一切都需要谨言慎行。
而这一头，沈松峪已经回到了京兆尹府上，他看着这一对耳环发愣。
手中是仵作的验尸纸折，明明白白地写着，两名少女一人十八，一人十二岁，私处皆有红肿不堪的情况，明显是遭人倾犯，且伤口不止是那一处，就连后面，嘴角都有裂痕，且身上，腰间、双乳手臂、四肢都有勒痕与鞭痕。
死前显然受到了不轻的星虐。
他重重地放下，究竟是谁，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动这样的手！
而且彻夜审问，花娘的证词含糊其辞，直说是玲珑偷跑出去，其他一概不知，甚至连玲珑的那个穷书生是谁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奴平日里接待的达官贵人如此之多，怎么会在意一个穷书生长什么模样，不知，实在是不知。”
沈松峪看得出花娘的话不可信，他与手下副官在在望春楼里咨询巡查了一番，所有的姑娘们都惊恐地贴在一旁仔细偷看，不敢上前，又不敢多嘴。
望春楼出了人命，已然闭门，楼中冷清的很。
平日里人满为患，极尽奢华热闹的楼宇一瞬间空空荡荡，任谁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水的容色倩丽的姑娘探头探脑，只露出双水亮亮的大眼睛，沈松峪从她们面前走过去，凌厉的双眼审视着她们，有姑娘胆子大，吞了吞口水，“大人，我们望春楼谨遵律法，可从无越矩之事，此次玲珑出事，大人不去找凶手，怎么到在我们望春楼盘查，我们又不会杀了玲珑。”
沈松峪看了她一眼，那姑娘年纪约二十来岁，穿着水红的衣裙，酥熊微露，她眉心一颗红痣，极尽妖娆，她是望春楼除了花娘外地位最高的姑娘，名桃红。
沈松峪翻看着望春楼所有姑娘的外出记录，敏锐地捕捉到了“平府”等字样，而玲珑一个月内，出入“平府”四次，他记得没有错，建康城中没有“平府”，这个平府是何处？
是暗称？
还是代称？
“花娘说玲珑与一穷书生来往甚密，”他却不动声色，翻看着“平府”的记载，发现自玲珑十五岁接客开始，每个月都去“平府”。
据沈松峪探知，买下玲珑初夜的人是大司马周瑞清，可书册上没有关于大司马的半点记载，且他想到，大司马所住的府邸，隔着半条街，有一处平陵街巷，莫不是用此代称大司马府。
沈松峪余光盯着桃红，可言语之间只是让她们误以为他在关注花娘所说玲珑喜欢的那名穷书生，“玲珑失踪那一日，你们可曾见过花娘所说的穷书生。”
姑娘们愣了愣，左右一看，露出茫然的模样。
只有桃红动了动眼睛，叹了一声，“那书生面相普通，谁知道玲珑却跟着了迷似的，非要给自己赎身嫁给他，我与花娘劝了几天几夜，她也不听劝，这不那一夜便跑了出去，此后再没有音讯。”
玲珑算是望春楼里当红的姑娘，每隔两日便有恩客，可最有问题的一处，便是玲珑去过“平府”后的前后四日都不会接客。
沈松峪想到了尸体的状态，难道是因为过于虐待的房事，需要时间休息。
他深深拧眉，还发掘了一点，自从两年前，玲珑前往平府的次数便再逐渐减少…
更重要的是，这册子上，用代号所写的府邸不止一处，而且都极有规律，大部分都是玲珑所去，玲珑一个人能同时去这么多地方？
自然不能，这么庞大密集的次数，玲珑不可能胜任，那便需要别人…
他忽然想到了另一具尸体！
如果那孩子也是！
桃红透透去看他的表情，装得冥思苦想，顺着沈松峪的话故意引导：“呀，大人这么一说，我的确是看过有个瘦弱的人在望春楼前鬼鬼祟祟，恐怕就是那书生。”
“我早就说过，这些男人都不可信，说抛弃就抛弃，大人听说玲珑是被人奸淫致死的，会不会是有贼人贪图玲珑的美色，才会…”
沈松峪的眸光一跳，复抬起，盯着桃红妖艳的脸孔，停留了一会儿。
桃红只觉得这双眼睛像是能洞穿一切一般，正觉得口干舌燥，谁知道沈松峪却恍然大悟，抓住了她的话：“那书生可有口音，是何地的人！”
“是北方口音，听着像是从沿海来的。”桃红的心脏狂乱地跳，她还是按住了惊慌说着。
沈松峪像是得到了关键线索一般，对着收下说：“立刻排查所有自北方沿海地域来的人，所有名单本官都要，最好是今日出城之人！”
“是！”
姑娘们看着沈松峪分风风火火地离开，不免凑在一起，“好好的一个清秀公子，总是板着脸，怪吓人的。”
“桃红姐姐，玲珑真的是与人私奔，被人抛弃，死在路上了吗？”
“都没事干吗？在这里多嘴！”
桃红粗粗喘气，赶走了她们，望着沈松峪的背影，她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急忙对着身后的人：“我已经按照花娘所说，京兆尹应当是信了吧，快回信给平府，就说事情已经办妥。”
她跌倒在门框上，心脏还在狂乱地跳动着，难以平复，满目惊恐，“该死，这玲珑的尸体怎么说冲出来就冲出来！”
沈松峪与手下刚出门，才行至拐角处，他忽然停下脚步，“不用去查了。”
手下意外：“不用了吗？”
桃红与花娘两人一唱一和，根本就是在凭空捏造，什么带着北方口音的男人，都不过是为了骗他而已。
根本没有这个男人，他们只是要自己相信，玲珑真的是私奔，路上遭贼人劫持而死。
可他们都在遮掩真相恐怕还没浮出水面。
入了夜，望春楼灯火早早地暗了。
往日里这个时辰，正是望春楼人声鼎沸的时候，如此冷清，实在诡异。
路上没什么人，显得格外寂静。
忽然，一辆车停在了望春楼北面的小门，有人上前叩响了角门，不一会儿，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露出一张娇妹的脸，正是桃红。
“来了？”
她探出脑袋来左右一看，确认四下无人，她才指挥着其他人，将里面一袋袋东西往车上抱。
男人们手脚粗重，袋子里的东西狠狠一跳，吓得男人险些脱手，“什老子的，是什么东西那么沉！”
桃红大惊失色，当即扭头骂道：“当心你们的手，要是货丢了，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她心慌意乱，拉着车夫的手，冷声道：“爷说你可是这条道上有名的，这批货务必完好无损地运出去，万不可有闪失！”
说罢她看了眼麻袋，十几个麻袋层层叠叠地在车上，她双手紧握，祈祷定然要万全。
“放心吧，这么多年，从无差错，这上面的东西都是些瓜菜，我与官爷的关系都好，出城绝不是问题。”
桃红这才放心，按着白嫩的熊，她腰肢一扭，“快走，事情办妥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车夫扯出了嘴角，露出了焦黑的牙齿，“走了。”
车便缓缓地动了起来。
可就在这瞬间，忽然眼前亮了起来！
“不许动！”
倏忽间！
周围迅速闪出了一片人，他们手持火把，明晃晃的刀刃闪着寒光，将望春楼团团围住，还没等桃红和车夫反应过来，已经冲上来将他们按在地上，牢牢控制住。
桃红挣扎着尖叫，一张脸被按在泥土地里，顿时沾上污泥，她谩骂着：“放开我，我们不过是运些杂物出去，又没有犯法，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一双云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顺着鞋子往上看，看到沈松峪一张若有所思的面孔。
她大叫着：“原来是京兆尹大人，你无故抓人，本姑娘可是要上府上去告你仗势欺人的！”
手下上前抽了她几个嘴巴，怒吼：“闭嘴！”
沈松峪没有理她，径直走到车前，令人解开麻袋。
他眼眸一震。
“大人，就是些字画古董之类的杂物。”
沈松峪心中咯噔，与他心中所想两相径庭，不是！
他走到桃红面前，深思复杂，“你星夜运送货物，是什么东西！”
桃红冷笑一番，“我看望春楼出了人命官司，怕不是要倒了，老娘青春美貌，自然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在这里，还不允许我离开另谋生路吗？不过是我这些年的体己物，不知道是违背了哪条律例！大人还像对待罪人一样对我！”
沈松峪望着一车的东西，沉默了许久，才令人松开桃红，“放了。”
桃红高傲地爬起来，瞬间走到手下面前给了他一巴掌，瞪着眼睛，衣冠不整地说：“你不分青红皂白打老娘，老娘还没找你算账！”
手下气不打一出来，他本来就看不去她们，可眼下大人没说话，他也只好愤愤地压在怒火。
沈松峪以为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他们就会露出马脚。
可是，他们还是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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