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海选皇后
谁料钱夫人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满脑子都是钱月冰阻碍了她女儿的前程，气得怒不可遏，满口粗鄙谩骂。
连钱叔父都听不下去，他温温吞吞，“夫人，月冰说的也不无道理。”
钱夫人拍案而起，指着他骂道：“好啊，满屋子只有我是外人是不是，你心里就只有你的钱家，大房的孩子姓钱，你的女儿就不姓钱吗？”
“你就是这么不争不抢唯唯诺诺，才造成你今日毫无建树的局面！”
“你女儿要成为一国之后了，有人阻止，你非但不帮着，还帮着外人？”钱夫人口沫横飞：“你简直是瞎眼了！”
钱月冰本就不是多隐忍的性子，她起身不留半句话便转身离去。
钱夫人一愣，见钱月冰离开，还道：“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如今竟连娘家人都不尊敬，日后还不反了天去！”
屋内聒噪，钱夫人不会善罢甘休，还在里头谩骂。
钱月冰独自坐在廊下，以往钱将军在世之时，这里还是他们的家，还时常陪着她说话，如今，却是别人的家了。
叔父性子软，耳根子浅，常年被叔母拿捏，叔母又不肯听劝，相信太后，她一时深深无奈。
月光盈盈，将黑夜里点出了银白的光芒。
身后悄然无声地冒出了个人来。
钱月冰耳朵尖，分辨出是是谁，转头道：“猫着腰想吓谁？”
身后的小丫头反倒是被她吓了一跳，水杏般的眸子眨了好几下，顿时委屈地说：“我没有。”
钱月冰挑了挑眉，少女垂眸一笑。
来的正是她的堂妹钱月兆。
精致小巧的脸蛋，弯眉之下是一双澄澈的杏眼，唇微微弯着，露出了一侧的梨涡，灵巧的眸光眨动，盈盈有了几分温柔几分调皮。
她于钱月冰比肩而坐，没过多久弯腰枕着月冰的双腿，她捏着自己的一缕长发：“姐姐，其实刚刚我都听到了。”
钱月冰愣了愣，柳叶般的眉蹙起，“嗯。”
钱月兆想得很明白：“不要同父亲母亲制气，我才不想做什么皇后，宫中是什么样的地方我都心知肚明，我只愿意嫁一个爱我的郎君，就如同姐夫一般心中只有姐姐你。”
“姐姐，我想好了，若真的不能拒绝，我们也不能拖累钱家。”钱月冰眨动眼睛，唇瓣红艳如同桃花。
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来，她眉眼弯弯，眯成了细缝。
钱月冰一看她就知道这脑子里有了千百种想法，反问她：“你又憋什么坏？”
钱月兆嘻嘻一笑：“我可以便假意入宫，太后娘娘无非是看我娴静，其实我都是装出来，只要我在宫中屡次三番犯错，看得太后娘娘厌烦我，说不定就不会继续选我了。”
她想得太过单纯，
钱月冰一叹：“只怕是难。”
钱月兆与她共同望着月亮，却安慰她：“姐姐，我不愿意的事情，任谁也不能逼我。”
而此刻的梁王府。
浓重的墨色铺满了天际，灯火燃起。
蕈和拨弄灯盏，黑色的长发好似瀑布，一身淡青色的衣衫，衬得容颜清丽，她偷偷看了眼一旁的人：“我瞧你刚才都没说话，你有什么想法？”
戚褚渊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长袖垂着，发鬓半落，坐在窗边思考着什么，蕈和默默看他，却发现他撑着下巴，恍若入定，他容颜如画，身型挺俊，只是回答：“还没想好。”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蕈和沉了眸子。
戚褚渊将她拉了过来，蕈和一时不防，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皱起了眉：“为何？”
屋内一片沉静，宫人们默契地在外随侍。
蕈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些时候她还没来得及说：“陛下看到了那一日你送我回宫，他都知道了。”
戚褚渊的眉目一顿，眼梢扬起，没有接话。
蕈和自顾自地分析：“想必是太后故意引导，近些日子陛下常来我殿中，”
“所以你认为金佳氏选钱家女做太后是故意的。”
“太后今日与我道，皇室之中，只余下我与陛下，至今尚无后嗣，而子嗣稀少本就不利皇室，大齐江山不稳，不免人心浮动，我与陛下总有一人要先做出表率，让天下臣民看到大齐延续的希望。”
蕈和初初听到这些话之时，险些没能认出金佳氏，“她说的话，我无法回绝。”
金佳氏表现的很明确，不是蕈和出嫁，就是陛下立后。
不然难以交代。
蕈和皱起了眉，不禁靠着背后之人的脊背：“她何时这么惯会把握人心，以往倒真是低看了她。”
戚褚渊不以为意地一笑，薄唇轻启：“大纥而来的贡女，所生之子为帝王，安坐太后之位，固然其中有你的谋划，这本就不易，金佳氏自然也不会只有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盈盈懦弱”
“人心易变，于危难之时掩藏了本性，如今平安，自然本性渐显。”戚褚渊眸光淡淡，淡然地说着。
蕈和头疼，三年前最危险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能延续父皇的血脉，护住大齐天下，就已经很值得，她以为自己能帮着陛下，能以为凭他们骨肉血亲，该是最牢不可破。
可为何，所有的事情都越来越脱开了她的预测。
“太后用你的婚约逼你，你自反抗，如今她以退为进，让你不得不答应。”
蕈和被戳中了心事，面上烦躁，“就是因为不好拒绝，可太后有意挑选了钱家之人，正是知道如今钱月冰隶属你的麾下，到时候钱月冰到底是选择骨肉至亲还是坚定不移站在你那边，谁都知道怎么选。”
不得不说，太后当真是会挑人。
闻言，戚褚渊轻抚她的后背安抚，如今她倒是会为他着想，戚褚渊说话不再避着她，“你知道最牢固的关系是什么吗？”
蕈和不明白：“是什么？”
戚褚渊笑了笑，唇边弧光浅浅，“是三角。”
他握着她的手，“为何大纥不能灭，因为彼此牵制才能稳固彼此关系，同样，太后想撞打陛下的势力，削减你我之权，她拉拢钱氏，是有手段，同样，我们自然也能给她多添几分烦恼来。”
啊？
直到第二日，蕈和才知道戚褚渊所说的烦恼是什么。
烦恼自己长着腿来了。
据岁雪这盏小喇叭打听而来的情报。
说是，戚褚渊今日在朝上，还不等众臣说话，便率先提出了要为戚晟选皇后，此言一出，吓得戚晟当即懵了。
大臣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大司马周青瑞立刻响应，列举了册立皇后的一百二十种好处，将众臣说得心服口服。
就连太后听到了前朝的事情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原本是想联合戚晟的几位老师，提出立后，没想到戚褚渊竟然抢先一步，金佳氏犹豫了许久，戚褚渊既然知道了她的心思，又为何主动提出。
果不其然，岁雪描述地绘声绘色。
岁雪：“梁王殿下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容颜俊秀、姿态翩跹。”
自从她知道了梁王是真心对蕈和好的之后，便迅速忘记了过去的仇恨，一门心思磕起了两人的日常，甚至背地里写了好几本册子，名为《霸道王爷爱上公主》等三册话本，就等着有朝一日能畅销海外。
戚遥遥听得皱起了眉，跳起来打断：“这些形容词就不用了吧。”
岁雪简略：“总之梁王殿下居于高位，未说一言，周大人舌战群儒，说为陛下立后是利于国本的事情。”
蕈和一身浅绿的薄裙，闻言挑了挑眉。
戚遥遥倒是很奇怪：“梁王为何答应啊！我觉得陛下这么小就娶皇后，很可怜啊！”
一旁的人一身黑色锦袍，用金线绣着飞扬的松柏花纹，加上他一张俊秀的容颜，高高束起的头发平添几分少年气息，他依靠着椅背，抬起了眸子：“你先听岁雪说完。”
戚遥遥瞪了谢琰一眼，“我和堂姐有话说，你跟过来干什么？”
谢琰抿了抿唇，表现地十分自然乖顺，扬了扬手中的瓷碗：“有软酪，你吃不吃？”
戚遥遥看了看他手中的软酪，考虑了一下后，瞬间放弃了对峙道：“要有桂花酱的。”
蕈和暗暗瞧着谢琰几句话就把戚遥遥的心思拐歪了，一笑，“而后呢？”
岁雪轻咳了一声，继续声情并茂：“有官员提出册立皇后的确兹事体大，梁王考虑得当，只是皇后为国母，这哪家的女儿可堪为后。”
“既要与陛下年纪相仿，又得是贤德端慧，品行端正的女子。”
“几个大臣为得谁做皇后，吵得不可开交，纷纷举荐自家的女儿，可争来争去，谁也没能说服谁。”
反倒是陛下听得云里雾里。
明明选得是他的皇后，可他竟然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说到这里，戚遥遥咬着软酪：“太后不是看中了钱家的女儿，叫什么钱月兆的？”
谢琰却微微一笑，双眼眯起，像是看穿了其中的意思，“既然梁王敢当众提出，自然是有他的办法。”
戚遥遥吃完了一块，有些意犹未尽，谢琰看她犹豫，将盘子端来，问“要哪个？”
“淋了蜂蜜的。”
谢琰耐心分辨，递给了她。
蕈和弯了弯唇角，端起身旁的茶水，眸光中自然知道戚褚渊的打算。
岁雪听了直直点头，“殿下说的不错。”她抬起胸膛，“梁王轻轻一声，满殿鸦雀无声，只见梁王侧脸冷凝，眉眼一扬，微沉的声音响起。”
蕈和实在听不下去：“说重点。”
岁雪才说：“梁王殿下说，既然是选皇后，自然要选一位德行最出众的，既然百官都抉择不了，不如递上闺名帖，再行筛选！”
啊？
海选皇后可还行？
戚遥遥险些被梁王的这个提议吓得噎住。
谢琰给她递来了水：“别激动，当然不可能是海选，梁王这么说，只不过是想给出了更多的可能，让诸多人看到机会，打乱太后的计划才故意这么说。”
他暗暗笑起：“想必，梁王心中已经有了皇后人选。”
蕈和秀眉一挑，不愧是跟戚褚渊混得久了，两人竟想到了一起去。
戚遥遥似懂非懂，但是在谢琰的解释下，她终于明白了，“那梁王举荐的是谁？”
蕈和看了眼他们才松口，“玉清柳氏的长女，柳偌弗。”
玉清柳氏
他们闻所未闻。
“这玉清柳氏是什么来头？”戚遥遥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从哪里凭空冒出来了个柳氏？
这谢琰对大齐的历史不甚了解，他显然无法解释。
蕈和想到了昨夜戚褚渊的话，“你可还记得前朝镇国公庄斌谋逆一案？”
戚遥遥一愣，前朝还有镇国公谋反呢？她怎么知道！戚遥遥抓了抓头发，一个头两个大，实在不知道也不能糊里糊涂地糊弄，只能实话实说：“我…不…太知道呢。”
“庄斌，是谁啊？”
“我们大齐还有姓庄的国公呢？”
“柳氏跟这庄家有什么关系呀？”
“……”蕈和的手陡然顿住，其实昨夜听到戚褚渊提到庄斌一案，她当初的反应与戚遥遥一致，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而且当时她皇祖父最信任的庄斌谋逆，导致皇祖父大怒，杀了不少人，知情者甚少。
蕈和都不知道更别说戚遥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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