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是认真的
戚遥遥拉着谢琰一股脑地跑出了皇宫。
停在宫门口，她忙不迭地喘着气，“呼，好了好了，终于算是摆脱了。”
谢琰听下来看着她，戚遥遥摆了摆手：“今日谢谢你。”
她拍他的胸口：“算我欠你一次，下次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谢琰眯着眼睛看她，浅金色的阳光正好落在了他的侧脸，勾勒出光晕来，却映出眸底一片浓重来，脑海中不断想到了兰达的模样，也不知道那副阴凉的样貌，戚遥遥到底喜欢他什么。
谢琰拧眉叹了一声，戚遥遥盯着他：“怎么了？”
谢琰缓过神来，戚遥遥松开了手，转身朝着宫门外，展开双臂，深吸一口气，决定将遇见兰达的烦恼抛诸脑后，不断给自己洗脑，“兰达·拜尔木拉是质子，以后见到他的机会多呢，我在意他做什么！？”
洗脑成功，戚遥遥弯着嘴唇笑了一笑。
看着少女的神情从阴雨连绵变作阳光，谢琰却说：“择日不如撞日吧。”
戚遥遥没听清楚：“什么？”
“你不是说你欠我一次，我想了想不如今日，我正好对建康都城好奇不已，前些时日忙着三国战乱，没什么心思欣赏这春日时光，今日赶巧，郡主作为东道主，不得请我畅游？”
戚遥遥犹在发愣：“啊？”
不等她有半点反应，谢琰已经带着她闯入了人山人海之中。
春日的建康尽显江南水乡的婉约清亮。
起先，戚遥遥还有些不自在，心不在焉的模样，可渐渐的毕竟几个月的战事压抑之下，处处散发出蓬勃生机。
街上的叫卖声不断，戚遥遥越发得了些乐趣，从被动转为了主动。
拉着谢琰从东市溜达到了西市，直到日渐西斜，她才感到了疲惫。
谢琰自做主找了家酒楼，不是那般繁华的酒楼，是沿着秦淮河的小摊子，他们围坐在河边，夜里生凉，戚遥遥拎着满手的点心，提议：“上两壶热的酒酿，再加两碗桂花红豆小丸子。”
美名其曰暖一暖。
而后她将点心摆满了桌，认真地摆弄起来，给谢琰介绍他们建康的名点：“你看这是蟹粉汤包、这是梅花糕、这是盐水鸭、这是烤鸭、这是牛肉锅贴，可都是建康城的各色名点。”
谢琰看了满桌子的点心，谨慎地看了眼戚遥遥，这些都是她刚才一时兴起搜刮而来，她还没带钱，说是请他吃饭，最后还不是她付钱。
“你吃的完吗？”谢琰眼睁睁望着戚遥遥拆开烤鸭，麻溜地将褐色的酱汁倒在鸭子上，酥皮烤得油光锃亮，顿时香气四溢。
戚遥遥大言不惭，眉眼飞扬：“我当然吃得完，这盐水鸭只有建康才有，你要不要试试？”
白如玉色的鸭肉被推到了他的面前，谢琰敛眉犹豫了片刻，“盐水里煮的鸭子能好吃吗？”
戚遥遥看他不识货：“当人好吃啦！”
他们大凉的口味虽偏向重，以烧烤香辛料居多，盐水鸭肉他还是头回见，可架不住戚遥遥期待的目光，他夹起一片，咬了口。
戚遥遥目光如炬：“怎么样？”
出乎意料的口感，鸭肉肥嫩，口味清新，咸却不突兀，更好地将肉质凸显出来，谢琰抬了抬眉，“嗯，却是不错。”
戚遥遥呵呵一笑：“我就说吧。”
“来咯，两碗酒酿、两碗桂花红豆小圆子。”店家端来了两种美食，红如褐色的粘稠汤汁里躺着白白胖胖的圆子，规划的馨香红豆的甜腻冲上鼻尖。
戚遥遥食指大动。
吃着吃着，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谁也没有说话，戚遥遥抓着勺子，搅动碗中剩余的小圆子。
气氛变得格外诡异。
有时候很多问题，不说不代表就这么消散了，只不过被另一种欢乐暂时掩盖了而已。
戚遥遥越吃越是食不知味，午后那人的眼睛，那人的声音仍然停留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她越发烦躁，勺子碰到了瓷碗，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谢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停住了手。
戚遥遥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之后，两人就这么干坐着。
河边不少人在放花灯，漆黑的河面闪动着五彩斑斓的色泽。
戚遥遥吹了一会儿风，看着谢琰的侧脸，还是没忍住：“你不问问今日宫里的事情？”
“没什么可问的。”谢琰扫了她一眼，却是毫不在意，目光随意落在河面，一笑：“就没听说过哪位追求者还想听心仪之人与前任的纠缠，我才不愿意为难我自己。”
“……”戚遥遥顿时语塞。
他还真是每时每刻都把追求她挂在嘴边。
戚遥遥说不过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和其他相比我不重要而已，所以啊我劝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知道你说的什么报恩啊都是诓我来着。”
谢琰皱起了眉头，戚遥遥语重心长地劝他：“我这辈子大不了不成婚，要成婚也绝对不会相看大齐之外的男子，我老头说的对，我不会离开大齐。”
她的言下之意很清楚：所以谢琰这位大凉人还是别打她的主意！
谢琰特地向她靠近，眸光沉沉：“你怎么就不认为我是真的想追求你？”
他又进一步：“难道你以为我随你们来大齐，只是觉得你好玩，逗你、愚弄你亵玩你吗？”
“不是吗？”戚遥遥身体谨慎地一退，她再次认真地回想他们之间的种种。
“你我认识不过是起于街上的一面，我要是猜的不错，你那时知道了我是大齐人才会对我格外重视。”
谢琰一顿，她猜对了。
他那时正踌躇如何接近大齐之人，正好戚遥遥撞上了他的枪口。
戚遥遥此刻一点也不傻：“大多的可能性，是想借着我来靠近堂姐和梁王。”
可能戚遥遥这辈子的智商都用在分析这些事情上了，“然后你背着谢允救我堂姐，但又不方便出面所以受了伤，贸然闯入我屋内，在得知我是大齐郡主以后，你就想着骗我带我入宫，是想用我要挟梁王和你们合作吧。”
“你想方设法囚住我，在寿宴带我入宫，才有了后面种种。”
戚遥遥垂下眼眸，这些话她压在心里许久，“你随我们来大齐，难道不是因为两国盟约，为了更好地应对大纥，又不是因为我？”
谢琰被她气笑了，她怎么那么能颠倒黑白，“原来你竟是这么想我？”
他哑口无言，气得脖间青筋绷起，久久没有说话。
戚遥遥低眉，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她觉得今日当真是糟糕透顶。
心中生出了一丝愧疚，谢琰带她玩了半日，她竟然还这么想他。
可是这些话戚遥遥早就想了千万遍，不说清楚，她始终有股浊气淤积在心中。
她也想将话说清楚，她也不想谢琰再这么玩世不恭地说着以身相许。
可笑至极！
谢琰也为骄纵的青年，从未在追求少女身上如此挫败，他咬着后槽牙，看戚遥遥油盐不进，可触及她谨慎的眸光之时，他又是一愣。
“我从未想过用你要挟梁王，与他合作是早就定下的事情，而且我自不会将命运赌在他人身上，与你的相遇都是意料之外，我与你说的每一句何曾骗过你。”
戚遥遥愣了愣，好像是啊，那时她虽然以为他是坏人，但现在想来，好像确实没有骗过她。
说是来救堂姐他们，果然是。
说把她还给堂姐，虽然出了很多事，但最后也履行了承诺。
“若非谢允突然出现，我也不会强行留下你，寿宴之上种种艰难，稍不留神性命攸关，带你入宫那时我不知我生死，是让你回到大齐最好的办法。”
谢琰心中哽住，可能也算是他的一点私心吧。
“至于来大齐，是因为”谢琰顿住，眼眸一颤，他能说吗？
说他是因为将谢允和他的身世说穿，为了避免母后见他心生厌恶，哪怕谢伶深信他，还保留他皇子的身份，他还是为了避免谢伶继承皇位更加稳固，不会忌惮他随时报仇而选择的自我放逐。
更重要的缘由…
谢琰终究没有说全部，他叹了一声，“是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才愿意来。”
戚遥遥听得愣住了，她局促地握住手，“原来如此。”
七八口大钟脑袋里稀里糊涂地乱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谢琰望着小小的一个她。
曾经被兰达伤过，想来也是痛彻心扉，不然怎么会因为一个男人，就闭锁了自己的内心。
他所听得的版本便是戚遥遥为了逃避此事，才偷渡去了大凉。
他们才能有正紧的相遇。
她此刻就像是一只小刺猬，受尽了伤，用满身的刺将自己武装。
谢琰从挫败中抽离出来，他重新深深吸气，凝视着戚遥遥：“遥遥。”
这是他第一次从郡主改口为遥遥。
戚遥遥一愣。
谢琰漂亮的眼睛缓缓眨动，像是想说一声极为重要的话语，绝不是一时兴起，他像是将这番话准备了许久，“我是真的喜欢你，早在大凉之时，就喜欢，可那时候我与兄长不知能否得胜，更不知生死，所以我不能对你说真话。”
“我知道你因受过伤，也因为我在大凉对你所做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心存警惕，所以不愿意相信我。”
“可我会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从不骗你。”
戚遥遥茫然无措，她抓紧了手，唇无意识地抿住。
谢琰正襟危坐，夜晚的风带着寒意，月光将他们的身影笼罩住，他的眸光很亮：“我说过的话依旧不变，我以身相许，若你愿意，我这就像淮南王提亲。”
戚遥遥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你你你，别冲动。”
谢琰笑起来的时候，唇角的弧度弯弯，他眸光认真：“我是认真的，遥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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