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和尚 时空之谜
师徒两人正在细说，门外却响起一声佛号，跟着便是“笃、笃、笃！”三声轻叩，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孟老头眉头一皱，眉头一皱。
这深更半夜的，会是谁来拜访？
就在他起身时，衣袖带倒了桌上的杯子，茶水在桌面上流淌开来，看得幽若一惊。
“谁啊？”孟老头沉声问道，起身应门。
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阿弥陀佛，贫僧慧远，有事打扰施主清静。”
孟老头闻声出门一看，只见月光如水，一袭灰色僧衣的光头和尚站在月下，双手合十向他行礼。
和尚还不到二十，眉间一点朱砂格外醒目，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
孟老头不由得胡须一抖：“和尚，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慧远微微抬头，月光照在他光洁的头顶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
双手合十道：“贫僧也住在此间客栈。方才在禅定中，似听到幽若姑娘的声音，特来拜会。”
孟老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往前踏出一步，宽大的衣袖无风自动：“和尚，你找我学生做什么？”
想想，声音陡然提高：“出家人不打诳语，莫要妖言惑众！”
谁知慧远不慌不忙，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拱手回道：“施主多虑了，贫僧与幽若施主前些日子曾在落花镇相遇.”
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我们曾在虎啸涧的山洞中共同降伏妖魔！”
“哦？有这事？”
孟老头闻言一惊，暗暗松了一口气，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幽若已经走了出来。
蛾眉轻皱，一脸迷茫地望着月光下的和尚。
“和尚.”幽若的声音轻若游丝，喃喃道：“我认识你吗？”
慧远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他怔怔地站在原地。
脱口说道：“幽若施主，你不仅认识贫僧，还认识这位老先生.”
说完，转向孟老头，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老先生，当日你也在那小镇，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女孩，不是吗？”
此话一出，幽若和孟老头齐齐变色。
落花镇，虎啸涧，狐妖，还有一个小姑娘
这些词语在幽若脑海中不断回响，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浮现出白狐临终时望向自己的眼眸。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盛满了说不尽的哀伤与眷恋。
不对，不止这些。
幽若的视线开始模糊，她仿佛看见了一条悠悠流淌的河水，河畔生着一株白骨老树。
树上开着一朵紫色的莲花，莲台上分明趴着两只小白狐。
它们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舐着对方的毛发。
而在奈何桥头，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正慈祥地望着它们。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幽若不自觉地喃喃自语：“婆婆，那白狐，是去轮回了吗？”
幽若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院中的两个男人同时变了脸色。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慧远和尚双手合十，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那日幽若施主在山洞中与白狐一同失踪，贫僧还以为.”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情绪激动。
孟老头却浑身一哆嗦，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心中暗惊：婆婆？哪来的婆婆？不好！老头急忙掐指一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轮回，婆婆，白狐
这些意象在他脑海中飞速旋转。
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幽若，你是不是是不是喝下孟婆的汤了？”问出这句话时，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倘若幽若喝了那碗汤，只怕神仙也无力替她恢复记忆啊！
“没有！”
幽若的回答干脆利落。她转身回屋，坐在窗前。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忽然莞尔一笑：“我好像记起了一点.老头，你的孙女呢？那个小姑娘，好可爱啊.”
孟老头闻言，如遭雷击，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望向慧远，声音干涩：“和尚，你当真在那小镇上见过老头跟一个小姑娘？”
幽若浅浅一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
“好像是的，老师你在那小镇给幽若算了一卦，说我命里有劫，让我不要前往”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飘忽：“我给你银子后，才去找的和尚”
说话间，少女的目光变得迷离：“只是，那对白狐太可怜了还好，婆婆心善，让它们轮回之后，去灵山上再续前缘”
说到这里，屋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
别说孟老头，就是一向淡定的慧远和尚，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月光照在三人身上，在地上投下三道长长的影子，彼此纠缠，难分难解。
慧远万万没想到，幽若竟然在那山洞里见到了另一只将死的白狐。
一时默然垂首，开始低声念诵《往生咒》，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悲悯之色。
幽若却突然抬头，直视慧远。
问出了一个让在场两人都愣住的问题：“慧远，世间什么是正邪，什么是善恶？”
少女的声音忽然提高：“那白狐明明被百花谷所伤，却被世人视为妖魔”
“阿弥陀佛。”慧远一时语塞，手中的念珠停止了转动。
孟老头幽幽一叹，声音中充满了沧桑。
“幽若啊，对天道来说，天地之间本无善恶之分。”
说完，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明月，喃喃道：“非要分个黑白是非，那也不过是人心作祟罢了.”
慧远点头表示赞同，月光照在他光洁的头顶上，反射出清冷的光。
幽若却摇摇头，蛾眉紧蹙：“和尚，老师，幽若现在还理解不了这么深奥的道理。”
少女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内心依旧困惑。
孟老头看着两人，忽然苦笑起来。
“幽若，和尚，或许你们那一刻.是去往了未来的某一天。”老头的目光变得深邃：“还有，老头我哪来的孙女？”
“时间？空间乱流？”
慧远闻言，瞬间呆若木鸡。他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忍不住自言自语：“如果贫僧与幽若去了未来的某一天，又怎么能回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不能，幽若可以。”
孟老头抚须一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笑道：“当幽若离开的那一瞬间，未来的那一刻便在你面前崩塌。”老头的声音变得低沉，“所以，你才能来到楼兰。”
只有孟老头知道，幽若来到楼兰恐怕不止一月。
那个时候，他跟公主，以及眼前的和尚，只怕都还在荒原上艰难跋涉。
关山飞度，若非幽若已经勘破时空的奥秘，又如何能自天而降，砸坏了平安坊里的牡丹花？
这一刻，许多谜团在他心中豁然开朗。
老头看着慧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这学生估计是在穿越时空之际，心神受损，暂时失去了一些记忆。”
说完，转向幽若，眼中满是怜惜：“怕是记不起来和尚你了。”
慧远长叹一声，那叹息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
默默诵了一段佛经，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卷贝叶佛经，郑重地放在幽若面前。
贝叶经在月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散发出淡淡的檀香。
“这是.”幽若伸手轻抚经卷，触手冰凉。
“这是《大般若经》第一卷。”
慧远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幽若施主曾对贫僧说，有时心难宁静。贫僧思来想去，或许念诵佛经，对你有所帮助。”
幽若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轻声吟诵道：“凡所演说辩才无尽，于五神通自在游戏.”诵完，郑重地合上经卷。
微微一笑：“和尚，谢谢你。幽若会时时读诵这卷经书的。”
孟老头听到这里，忍不住追问：“她真跟你说过这些？”
老头的眼睛紧盯着慧远：“你确定我当时身边跟着一个女孩？那女孩不是幽若？”
慧远淡然一笑：“那女孩管老先生叫爷爷，断不是幽若施主。”
老头闻言，心情大好，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转向幽若，眼中闪烁着慈爱的光芒：
“幽若啊，想不到老头有了你这学生，不久后还能再捡回一个孙女。”说完，捋着胡须笑道：“看来老天待我不薄啊。”
幽若浅浅一笑，笑容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老师，你是个好人。”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茉莉离开平安坊时，在马车上流下的眼泪。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吃过的所有苦，都值得了。
孟老头感慨万千，看着慧远连连摇头：“和尚啊，你我都还在来楼兰的路上”
老头的声音忽然哽咽：“我这宝贝学生，却已经在楼兰的平安坊里，做了整整一个月的苦力.”
说着，他抓起幽若的手，露出上面纵横交错的裂口和老茧。
一滴浑浊的老泪悄然落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谁能想到，长安将军府的千金小姐，竟在楼兰的青楼里，洗了一个多月的衣裳？”
“阿弥陀佛。”
慧远看着幽若布满伤痕的双手，面露悲容。
月光下，那些伤痕显得格外刺目。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慧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幽若施主有此番经历，日后读经，必能更上层楼。”
幽若却浅浅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没事，幽若力气大.”
说到这里，少女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只是那些日子，我一直没吃饱过.”
孟老头闻言，哈哈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心疼。
“圣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说完拍了拍幽若的小手，淡淡一笑：“明日我们去皇宫，大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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