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楼兰盛会
慧远一愣：“老先生也要去极乐之宴？”
孟老头神秘一笑：“和尚你怕是不知道，幽若算是公主殿下的妹妹.”
慧远闻言，一时怔怔无语。
夜风拂过，吹动三人的衣袍。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庭院中，见证着这个不平凡的夜晚。
大周神象二年，初秋。
楼兰城迎来了数十年来最盛大的极乐之宴。
皇宫大门洞开，金碧辉煌的宫门在朝阳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城门处，身着铠甲的卫兵手持长戟，肃立两侧，锋利的戟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城外数座小镇戒备森严，数千铁骑全副武装，在官道上往来巡视。
马蹄声如雷，扬起漫天尘土。
每个路口都设有哨卡，过往行人必须接受严格盘查。
楼兰城内的戒备更是令人窒息。
数百名黑衣护卫如同幽灵般在街巷间穿行，个个目光如电，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坊市间的百姓倒是不怕，纷纷涌向皇宫，要见证这难得一见的盛况。
辰时过半，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开始陆续进宫。
天山书院的白衣学子们列队而行，衣袂飘飘。
昆仑剑宗的剑客们腰佩长剑，沉稳往前。
百花谷的女弟子们身着彩衣，如同春日里最艳丽的花朵。
忘忧谷的修士则一袭素袍，显得超凡脱俗。
即便如此，没有一位宾客敢在进入皇宫后大声喧哗。
所有人都保持着肃穆的神情，仿佛即将参加的不是一场宴会，而是一场神圣的仪式。
传闻楼兰王为这场极乐之宴煞费苦心，特意召集天下能工巧匠，在后宫建造了一座金碧辉煌的长生殿。
殿前九级白玉台阶，象征着天长地久。
殿内七十二根金柱，暗合天罡地煞之数。
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楼兰王对大周公主的深情。
此刻，长生殿内已隐隐传来丝竹之声。
乐声清越悠扬，似能洗涤心灵，让宾客们暂时忘却尘世烦忧，静心等待这场旷世盛宴的开始。
然而，在这本应欢庆的日子里，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气氛却笼罩着整座皇宫。
无人知晓，其中的缘故。
大祭司身着繁复的祭袍，在长生殿前的祭台上焚香祷告。
香烟袅袅上升，在朝阳中形成奇异的光晕。
忽然，天边出现一道七色彩虹，一端连着大漠深处，一端竟直接落在皇宫之中，蔚为壮观。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广场上的旗帜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皇宫外的长街早已被禁军洒扫得一尘不染，青石板路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整个楼兰城陷入一种奇特的宁静之中。
连平日里喧闹的市井都变得鸦雀无声。人们屏息凝神，等待着那个重要时刻的到来。
随着大祭司祭天仪式结束，天空中忽然飘下蒙蒙细雨。
那雨丝细如牛毛，落在脸上凉丝丝的，瞬间驱散了秋日的燥热。
长生殿前的石坪被雨水洗刷得光可鉴人，白玉台阶在雨水的浸润下更显晶莹剔透。
各方贵宾陆续到场。
大将军阿史那身着戎装，腰佩宝刀，威风凛凛。
昆仑剑宗长老纳兰玄明一袭青衫，背负古剑，仙风道骨。
天山书院院长亲自到场，手持书卷，儒雅不凡。
百花谷则由上官燕和周义带队，同行的还有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
最引人注目的是无忧谷的代表白玉仙带着一位白衣少年翩然而至。
少年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让人不敢直视。
奇怪的是，一向热衷此类场合的百花婆婆却不见踪影，无人知其踪影。
更令人意外的是，连大周的宿敌北齐也派出了特使团。他们身着异域服饰，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显然是为了一睹大周千金公主的风采。
还不到巳时，长生殿内外已是宾客云集。
然而时辰未到，无论是楼兰王，还是各路王公贵族，乃至大将军都尚未现身。
而大周长孙晟将军护卫着的公主鸾驾，此刻仍在从行馆前往皇宫的路上。
就在这万众期待的时刻，一辆朴素的马车正缓缓驶向皇宫。
车内，幽若紧握着茉莉颤抖的双手，眉头微蹙。
“老师。”
幽若转向孟老头，声音轻柔却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公主是我的姐姐”
顿了顿，看向茉莉苍白的脸色，喃喃道“能不能让茉莉姐姐，以后就跟在公主身边？”
在她看来，极乐之宴后，自己怕是要跟孟老头一起离开。
而自己以后注定要踏上逆天修行之道，茉莉不行，她注定只能做一世凡人。
思来想去，只有跟在公主身边，才有一会安稳的未来。
孟老头闻言一怔，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沉默片刻，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暗叹一声：“你是担心这丫头日后无处可去？”
幽若浅浅一笑，拉着茉莉的手说道：“茉莉姐姐，就这么说定了，我老师会安排好你的去处。”
不等茉莉回话，马车外响起了慧远和尚的声音。
“幽若，今日和尚陪你一起去见识这一场闻名天下的极乐盛宴！”
幽若闻言一愣，扭头看着身边的孟老头。
孟老头抚须微微一笑：“和尚，你既然入空门，当持几戒？”
慧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淡淡一笑：“和尚无相，度尽众生！”
幽若和茉莉齐齐一惊，两女根本听不到慧远和尚这番话的意思。
孟老头哈哈一笑：“好一个度尽众生，和尚，看来你快要超过天下那些只会背诵经书的家伙了。”
幽若沉默。
这一刻的她，还不知道慧远和尚是怎样一个人。
直到多年以后，两人再次相遇之时。
慧远在佛前，才跟面前的少女，吐露了当年的心声。
“我是一个无情的人，却爱上了楼兰王的女人。”
孟老头手持公主殿下的羊脂玉佩信物，带着幽若一行人在皇宫中漫步。
一轮秋阳将宫墙染成金色，远处长生殿的琉璃瓦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宛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幽若却注意到，每隔十步就有一名披甲侍卫肃立，显然楼兰王对今日极乐盛宴并不放心。
说是与民共乐，却也害怕惹出意外。
“快走吧，”
孟老头压低声音，“赐宴的时辰快到了。”
慧远摇摇头：“不急，公主殿下，还在路上呢。”
幽若拉着茉莉的手，笑道：“只怕茉莉姐姐还是头一回进皇宫，我们得看仔细一点。”
孟老头闻言，没有吭声。
想着眼前少女，以后跟在公主身边，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记住这宫中路和大殿。
而此时的长生殿内，三十六盏鎏金宫灯已全部点亮，将大殿照得如同白昼。
西域特有的香料在青铜熏炉中缓缓燃烧，青烟缭绕间，各国使节的衣袍上金线刺绣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楼兰乐师们奏响的龟兹乐回荡在高耸的穹顶之下。
琵琶弦上流淌出的音符如同沙漠中的清泉。
大周几位先来的将军端坐在西侧席位上，宇文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眼角余光始终锁定在北齐使者团的方向，数月前荒原上的那场刺杀仿佛近在眼前。
那一夜的狼嚎和毒箭，此刻想来仍令他们后颈发凉。
但此刻，他们必须表现得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嘴角甚至挂着一丝礼节性的微笑。
“将军似乎心不在焉？”身旁的副将小声问道。
宇文承目光扫过对面北齐使者团，中间那个空着的席位：“卢使道去哪了？”
就在此时，殿门处传来一阵骚动。
一袭青衣的北齐使者卢使道负手而入，这家伙腰间悬着的不是佩剑，而是一支青玉笔。
这位以诗剑双绝闻名于世的使者，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般精准，衣袂翻飞间带着凌厉的气势。
殿中交谈声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几位西域小国的使者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好强的剑气。”
坐在大周使团末席的于信轻声叹道。注1.
这位大周诗人今日特意换上了蓝色长衫，却仍掩不住眉眼间的风霜之色。
他注意到卢使道入座后，立即有侍者奉上一套罕见的青瓷酒具这显然是楼兰王室特意准备的待遇。
国师阿史那图不知何时已来到于信身旁.
老人身上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羊奶酒的气息，却淡淡一笑。
“于先生可知道.”
国师声音低沉如沙漠中的风鸣：“卢使者昨日在驿馆作了一首诗，已经传遍半个王城了。”
于信闻言瞳孔微缩。
在文人圈中，这种提前放出诗作的行为无异于战书。
他正要回应，却见卢使道突然抬眼望来，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穿过喧闹的人群，直刺向他。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相撞的刹那，于信仿佛听见了剑刃交击的铮鸣。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诗笺。
那是他准备了三个月的新作《阳关三叠》。
卢使道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举起酒杯遥遥一敬，杯中琥珀色的葡萄酒映着他如刀削般的面容。注2.
“要开始了。”国师轻声道，枯瘦的手指点了点于信的手背。
果然，北齐使团中一位留着山羊胡的文士突然提高声音。
大声喝道：“久闻大周于先生诗才冠绝江南，不知今日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乐师们识趣地降低了演奏音量，连往来穿梭的宫女们都放轻了脚步。
于信感觉后背渗出些许汗珠，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诗词较量。
在楼兰王面前失仪，影响的将是大周在整个西域的声誉。
正当他准备起身时，殿角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声响。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十二名身着纱裙的舞姬如彩云般飘入殿中，她们手腕上的金铃随着步伐发出有节奏的脆响。
“大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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