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你是贵妃，我是宠妃
容贵妃上来就阴阳怪气，一句话扎中亭中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她是在说，你沈清歌从一个宫女爬上来的东西，凭什么穿戴得比我这个贵妃还尊贵？
亭中的空气彻底凝固。风吹过湖面带来的水汽，似乎都结成了冰霜，挂在每个人的睫毛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这场好戏。
是新宠的刀快，还是旧贵的剑利？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沈清歌会惊慌失措，她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脆，瞬间撕裂了死寂。
她抚着心口，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张清丽的脸上，满是纯然的、不加掩饰的得意，眉眼弯弯，灿若朝霞。
“贵妃娘娘过奖了。”
她娇声开口，嗓音软糯，带着被宠坏了的任性。
“这身衣裳，还有这支钗，都是皇上的恩典。臣妾也没办法，皇上偏说，臣妾年轻，就该穿得鲜亮些，免得这宫里死气沉沉的。”
她说着，还故意歪了歪头。
这个动作，让那支凤头钗口衔的明珠，刚好接住一缕日光，然后精准地将一束刺目的光点，投进了容贵妃的眼睛里。
“臣妾倒是觉得，娘娘今日这身正红色，才是真正的气派。”沈清歌继续用她那天真无邪的语调说，“像一团火，一下子就把咱们这冷冰冰的亭子，都烧暖和了呢。”
她把一切都推到皇恩。谁敢质疑皇上的审美和决定？
她暗讽这后宫死气沉沉，妃嫔都是旧人，只有她才是唯一的亮色。
最后一句，更是直接将容贵妃比作一团只能在寒冬腊月里用来取暖的、行将熄灭的炭火。而她自己，却是天上光芒万丈的虹霓！
高下立判！
容贵妃脸上那精心描画的妆容，几乎要裂开。她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着，连带着眼角都开始抽动。
被一个她眼中的贱婢如此羞辱，比直接扇她十个耳光还要疼！
“惠妃妹妹真是好口才！”丽嫔见势不妙，立刻跳出来为容贵妃找场子，“不过妹妹初来乍到，怕是不懂规矩。贵妃娘娘的体面，是赫赫容家的底蕴，是多年恩宠的积淀。妹妹你……可不能这么比。”
沈清歌眨了眨眼，像是被吓到了，怯生生地看向主位上的淑妃。
“淑妃姐姐，我说错话了吗？”
淑妃周怀玉立刻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滴水不漏的温婉笑容。
她先是对着容贵妃福了一福：“是嫔妾的不是。想着贵妃娘娘身体违和，正在殿中静养，不敢叨扰，这才没有送上请帖。还望娘娘恕罪。”
既给了容贵妃台阶，又点明了她“还在禁足”的事实，没权还出来乱晃。
容贵妃发出一声冷哼，终究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她径直走到主位前。
淑妃立刻识趣地让开。
容贵妃大马金刀地坐下，仿佛她才是今天真正的主人。她戴着赤金镶红宝护甲的手，重重按在桌沿，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
“都坐啊，”她慢悠悠地开口，“怎么本宫一来，大家就都成了哑巴？莫不是……对本宫有什么意见？”
无人敢接话。
妃嫔们纷纷垂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容贵妃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因为怀孕而显得格外安静的万婕妤身上。
“万婕妤，”她拖长了语调，声音里的恶意几乎要凝成实体，“如今可是金贵之躯，怎么也敢来吹这湖上的风？这要是动了胎气，磕了碰了，我们这些人……可担待不起。”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龙嗣，可金贵着呢。”
万婕妤的脸色微变，她的一只手闪电般护住了小腹，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座椅的扶手。
亭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沈清歌端起茶杯，用杯盖一下一下地撇着茶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
容贵妃发作了一通，似乎也觉得无趣。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宣告她的回归，震慑所有宵小。
她坐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在一群宫人的前呼后拥下，浩浩荡荡地起身离开了。
她一走，那股压在众人心头的巨石也随之消失。
可赏花的兴致，却再也没有了。
“本宫有些乏了。”
“嫔妾宫里还有些事。”
“臣妾也该告退了。”
妃嫔们像是约好了一般，纷纷起身告退，片刻也不想多留。
淑妃脸上虽有无奈，却也只能宣布赏花宴提前结束。
人潮散去，万婕妤也扶着宫女的手站了起来。
她走到沈清歌身边，低声道：“娘娘，嫔妾也告退了。”
“我与你同路。”沈清歌说着，也站起身。
两人并肩而行，身后跟着绿萝和小安子。
湖心亭通往岸边的，是一道铺着青石板的九曲长廊。夕阳西下，将廊柱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
走下最后一级通往岸边的台阶时，意外发生了。
走在前面的万婕妤，脚下忽然一滑！
“啊——”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重心失控，直挺挺地朝着坚硬无比的青石地面摔下去！
她怀着身孕！这一跤若是摔实了，龙嗣必亡，她自己也性命难保！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沈清歌看见万婕妤惊恐到扭曲的脸，来不及思考！
沈清歌想也不想，右腿猛地跨出一步，脚尖死死钉在地面。长臂如铁箍般死死圈住万婕妤的腰，将她倾倒的身体连同腹中的胎儿，猛地向后带！
“砰！”
两人重重撞在一起，万婕妤被她牢牢护在怀里，而沈清歌的后背则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廊柱，发出一声闷响。
万婕妤惊魂未定地靠在她身上，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谢娘娘……”她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事。”沈清歌的声音很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扶着万婕妤站稳，目光却射向了万婕妤方才踩到的地方。
那里，青石板上，赫然有一块被碾得粉碎的、油腻腻的糕点。
那糕点的颜色，那独特的金丝形状……
正是她今日带来的其中一样——金丝玉露酥！
有人在宴会上，拿走了她的糕点，算准了万婕妤会经过这里，将糕点碾碎在台阶的视觉死角。
目的，就是让万婕妤摔倒。
一尸两命。
而她沈清歌，作为糕点的主人，作为“嫉妒”万婕妤怀有龙嗣的“宠妃”，将成为唯一的、不可辩驳的凶手！
好算计！
万婕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顺着沈清歌的视线看去，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看着沈清歌，嘴唇翕动，眼中的后怕，渐渐被一种彻骨的寒意所取代。
亭中的明枪刚刚撤走，岸边的暗箭已然出手。
沈清歌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还未走远的、正假装无事回望的各宫队伍。
扶着万婕妤的手，微微收紧，力道沉稳。
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松开万婕妤，慢慢蹲下身。
她从袖中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帕，极慢、极轻地，将那块被碾碎的糕点，连同渗入石缝的油渍，一点一点，仔细地，全部包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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