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血缘从来不是爱的必要条件

姜妍停下脚步，和他对视着。

夜风撩动着他额前的发丝，一抹白烟从他唇间吐出，在沉闷的空气中缭绕不散。

他静立在那里，纹丝不动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声的压抑。

他掐灭了烟，朝她走过来，步子很稳，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力。

“她睡了？”他开口，声音因为抽烟有点哑。

“嗯，刚睡着。”姜妍点点头，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她提醒自己，别关心太多。

历迟宴眸色暗沉，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薄唇轻扯时带着点沙哑：“你想说什么？”

她顿了下，缓缓道：“小宓总会想念妈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历迟宴：“她还小，时间久了就会忘了那个人。”

那个人，指的是夜清歌。

姜妍心口微沉。

她从没想过，历迟宴对夜清歌的芥蒂竟深到这般地步，连女儿的思念都要一并抹去。

可她偏又想，若不是曾放在心尖上疼过，又怎会生出这般尖锐的恨？

夜清歌在他心里的分量，恐怕比所有人想的都重，重到他宁愿守着僵局两败俱伤。

空气静了片刻，历迟宴才低沉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今晚谢谢你。”

姜妍迅速敛去眼底的情绪，抬手抱臂将自己裹得紧了些，藏在袖子后的手指却悄悄攥起。

心里越堵得慌，脸上越要撑出从容，她扯了扯唇角，故意说得轻松：“谢什么？就当做是我在你家白吃白喝的回报吧。”

历迟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抹笑意明明挂在嘴角，却没半分落到眼底。

他喉间动了动，咬肌几不可查地滚了滚，最终还是别开视线，声音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克制：

“天凉，快回房去吧。”

姜妍点点头，应了声“你也是”，转身便朝着客房的方向走。

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没入房门的那一刻，身后历迟宴的目光才缓缓收回，落在空荡的地面上，久久未动。

翌日，姜妍起得很早，晨跑完回来便做起了早餐。

等张嫂来的时候，看到厨房里已经煮好了一锅营养粥，还有一份特意为小宓做的太阳蛋吐司和贝壳面。

张嫂眸光骤亮，似乎看到了姜妍刚到均禾湾那段日子的影子，“太太...哦不，姜小姐，您这是想通了？”

“早啊，张嫂。”姜妍还在忙着手中的活，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想通什么？”

“这一大早就给先生和小宓做早餐，难道心思还不够明显吗？”

姜妍听罢笑了笑，“张嫂您误会了，我就是纯粹想做一份早餐，那既然要做，不得顺便给其他人做一份？”

张嫂看着盘子里的花样早餐，眼底笑意藏不住，“其实我看得出来，先生和小宓都挺喜欢您的，而且昨晚夜小姐的电话搞得大家那么不愉快，可见先生对那夜小姐是没感情了……”

“张嫂！”姜妍出声打断。

她垂着眸让人看不清情绪，声音很低却很坚定：“我跟他之间现在只是合作关系，至于小宓，我看到她，有时候会想到曾经的自己，所以我才想对她好点。”

她盯着盘子里的儿童早餐，唇角微微扬起，“这样一盘简单的早餐，不足挂齿。”

张嫂急得直叹气：“您为什么总是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呢？我活了大半辈子，还能看不出来吗？你们明明都放不下彼此。既然现在有机会相处，为什么不试着……”

姜妍动作一顿，想起昨夜小宓哭着找妈妈的模样，还有历迟宴眼中化不开的阴郁。

“这不是我想要的。”她轻声说。

张嫂愣住了，一时无言。

“我到现在……还没真正拥有过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并不想当任何人的替代品。

而且……

姜妍的声音不知不觉染上颤意，“张嫂，您知道吗？我是被养父母从孤儿院领回家的。我很早就明白，不是亲生父母，又怎么会真心爱这个孩子？”

张嫂瞳孔微震，愧疚地低下头。

她本是一片好心，却不想戳中了姜妍最深的伤处。

她们都没有察觉，历迟宴正站在厨房门外，将方才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

“叩叩。”

他轻叩门框，声音惊动了厨房里的两人。

“不是说今早要去市区？”他薄唇轻启，语气平静无波，“我正好出门，顺路送你。”

他神色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张嫂忙道：“先生，姜小姐特意做了早餐，用了心的。您吃了再走吧？”

“不必。”他声音冷淡，“我不饿。”

姜妍抬眸，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他恰好垂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走不走？”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过时不候。”

不等她回应，他已转身。

却在走出几步后顿住。

“张嫂，”他沉声交代，“小宓该醒了，记得上楼看看。”

“好的，先生。”姜妍看着历迟宴离去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她转身对张嫂露出一个浅笑：“那我也先走了，麻烦您照顾小宓。”

她快步跟上历迟宴，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车库。

晨光透过落地窗，在他肩头投下一道疏离的光影。

车内异常安静。

历迟宴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线条冷硬。

姜妍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听见他低沉的声音。

“小宓很少对陌生人这么依赖。”他顿了顿，“她很喜欢你。”

姜妍的心微微一动，却只是淡淡地说：“孩子都很单纯，谁对她好，她就亲近谁。”

在一个红灯前，历迟宴终于转头看她：“你说得对。”

“什么？”

“不是亲生父母，未必就不会真心爱这个孩子。”他的目光深邃，带着她读不懂的情绪，“血缘从来不是爱的必要条件。”

姜妍怔住了。

他果然听到了那些话。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绿灯亮起，历迟宴重新启动车子，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今天下午律师会过来，关于洛微案件的调查，有些新进展需要和你商量。”

“好。”姜妍点头，心里却因为他刚才那句话泛起涟漪。

车子在市区的一个路口停下。

姜妍正要下车，历迟宴忽然叫住她：“姜妍。”

她回头，看见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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