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真是虚与委蛇

苏沐拿起一封信扫了几眼，又拿起那个刻着“钱府”的小牌子在手里掂了掂。

苏沐拿起一封信，借着灯光看了看，又拿起那个钱府的令牌摩挲了一下。

“呵，”他发出一声轻笑，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鱼儿开始咬钩了。”

他放下东西，看向亲卫队长。

“干得不错。把人先关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别让他们死了，也别让他们串供。”

“是，都督！”

苏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行了，忙了一天，都去歇着吧。“

“明天，咱们该去拜访一下这几位‘乐善好施’的钱员外、张员外了。”

第二天一大早。

苏沐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绯红色官袍，腰上系着玉带，头上戴着乌纱幞头。

他招呼李泰：“殿下，走了。”

李泰跟了过来。后面紧跟着一队亲卫，还有十几个面色冷硬的百骑司卫士。

一个亲卫手里还捧着几个用锦缎包好的盒子。

一行人出了都督府，往城西钱家大宅去了。

钱家门口的家丁看见这架势，腿肚子有点哆嗦，赶紧跑进去报信。

钱员外就是那个胖商人，听到苏都督上门，手心里全是汗，后背也湿了一块。

他是代都督，魏公看重的人，钱员外不敢不见，带着管家赶紧出来迎接。

“哎呀！苏都督您来了！没早点出来迎，您多担待！”

钱员外脸上堆着笑，对着苏沐拱手。

“钱员外太客气了。”

苏沐也笑着回话。

“我刚来凉州，好多事不懂，以后还要靠钱员外这样的人多帮忙。“

“今天过来看看，带了点小东西，您别嫌弃。”

他朝后面抬抬下巴，亲卫把礼盒递过去。

钱员外看着那几个盒子，心里咚咚跳，嘴上说着“谢谢都督”，把苏沐他们请进正堂。

两边坐下，丫鬟上了茶水点心。

苏沐端起茶碗，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跟钱员外拉家常。

问问城里米卖多少钱，铺子生意怎么样，话说的很随和。

钱员外问一句答一句，眼珠子转着，不知道苏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了几句闲话，苏沐放下茶碗，脸上的笑收了点。

“说真的，凉州这地方，不太安生。”

他摇摇头，“就昨天，我派人去城外拉点粗盐，大白天的，路上就叫人给打了！“

“几个管事的小吏和拉车的都挂了彩，你说这叫什么事！”

钱员外手里的茶碗晃了一下，赶紧放下，提高了声音说。

“还有这种事？胆子也太大了！这帮坏家伙太不是东西了！”

“苏都督您别急，我们凉州做买卖的，都支持官府！”

“抓住这帮打人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苏沐点点头。

他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个东西，往桌上一放。

是块汗巾，布料还行，角上绣了个小小的“钱”字。

“哦，说起来，”

苏沐拿起汗巾抖了抖。

“昨天晚上，我的人在出事那地方附近转悠，捡到这个。“

“我看这料子，这绣的花样，不像一般人用的。”

“瞅着有点眼熟，钱员外，这是不是府上哪个管事掉的？”

钱员外看到那块汗巾，尤其是那个熟悉的暗记，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

这块汗巾，正是他最信任的那个管家的随身之物！

昨晚派出去处理手尾的就是他！

但他反应也快，连忙摆手，强作镇定。

“这……这……下官眼拙，看着面生得很，应该不是府上的东西。”

“都督许是看错了，呵呵，看错了……”

“哦？是吗？”

苏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意味，“那可能真是本官看错了。”

他收起汗巾，也不再追问，只是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

“不过啊，魏公对此事可是十分震怒，已经下令百骑司介入协查了。”

“魏公说了，必须严查到底，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歹人！相信以百骑司的手段，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钱员外听着“百骑司”三个字，心跳得更快了，端着茶碗的手都有些发抖，茶水都洒出来几滴。

苏沐又和颜悦色地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起身告辞。

钱员外魂不守舍地将苏沐送出大门，看着那队官兵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两腿发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接下来，苏沐又用同样的方式，“拜访”了另外几家参与密谋的盐商。

每到一家，他都笑呵呵地嘘寒问暖。

然后“无意”间提起运盐队遇袭的事，再“恰好”拿出一样昨晚截获的，“疑似”对方府上遗落的小物件。

可能是一枚特殊的袖扣，可能是一张写着暗语的字条碎片，也可能只是描述一下某个被抓之人的体貌特征。

虽然苏沐始终没有点破，也没有发作，但那种巨大的心理压力，让每一个被“拜访”的盐商都面色如土，坐立难安。

离开最后一家盐商府邸时，天色已近中午。

苏沐骑在马上，对身边的亲卫队长低声吩咐。

“放出风去，就说都督府已经掌握了袭击者的部分线索，念在他们只是伤人未杀人，尚有可原之处。“

“魏公仁慈，苏都督也愿意给一次机会。凡是主动去都督府‘说明情况’，坦白从宽者，或可从轻发落。”

“若是执迷不悟，等查实了证据，定斩不饶！”

“是！”

亲卫队长立刻领命，安排人手去散布新的消息。

这一手，摆明了是要分化瓦解这些盐商，让他们互相猜忌，狗咬狗。

李泰跟在苏沐身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看着苏沐不费一兵一卒，仅凭几句话、几件物证和一些虚虚实实的消息。

就把这些在凉州盘踞多年的地头蛇玩弄于股掌之间，心中对苏沐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同时，他心里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这种敲山震虎、分化瓦解、步步紧逼的手段……怎么那么像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们互相算计的套路？

果然，苏沐的策略很快就收到了效果。

当天下午，还没等太阳落山，就有一个穿着不起眼衣服，形容猥琐的小盐商，偷偷摸摸地从都督府侧门溜了进来。

跪在苏沐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自首”。

他虽然吓破了胆，不敢供出钱家等几个主谋。

但也哆哆嗦嗦地交代了盐商们密谋的过程、如何凑钱雇人、以及袭击运盐队的具体细节。

还透露了不少关于这个盐商小团体内部运作的龌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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